作文情境化命题：关键要素与写作要求

摘  要：以情境为载体，在学生完成交际任务的过程中，考查学生的写作水平，是写作评价变革的基本趋势。作文命题情境化虽是大趋势，但变革过程却称得上艰难曲折。作文情境化命题的关键要素是真实情境和交际任务，其写作要求为：把握题目提供的开放性空间进行创意表达，并且具有读者意识和作者意识。

关键词：中考作文；情境化命题；创意表达；读者意识；作者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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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江苏省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1年度课题“基于生活逻辑的交际语境写作教学研究”（编号：D/2021/02/04）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 情境化命题是写作评价变革的基本趋势

以情境为载体，在学生完成交际任务的过程中考查学生的写作水平，是写作评价变革的基本趋势。为什么要在情境中考查学生的写作水平？《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中提到：“语文学科核心素养是在具体的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等语文实践活动中形成和发展，并通过具体、多样的实践活动表现、展示出来的。”［1］“真实、富有意义的语文实践活动情境是学生语文学科核心素养形成、发展和表现的载体。”［2］没有“真实、富有意义的语文实践活动情境”这个载体，学生的语文学科核心素养就没法表现出来。换言之，没有“情境”，学生的真实写作水平也没法考查。情境化命题，依托基于生活逻辑和学生学习逻辑的教学，引导学生不仅“学以致用”，而且能“用以致学”。具体到写作评价，就是要通过情境化命题，解决应试作文与日常写作“两层皮”的问题，引导写作教学摒弃模式化的应试训练，踏踏实实提高学生日常交际中的书面表达能力。

作文情境化命题虽是大趋势，但变革过程艰难曲折。以高考作文命题为例，早在2015年高考语文全国Ⅱ卷“女儿向警方举报自己父亲”的作文题中，情境化命题的特征已初现端倪。2019年高考语文全国Ⅰ卷“热爱劳动，从我做起”的校园演讲稿，2020年高考语文全国Ⅰ卷“历史人物评说” 的班级读书会发言稿、全国Ⅱ卷“世界青年与社会发展论坛”的演讲稿，全国新高考Ⅱ卷“带你走近    ”的电视节目主持词，都在情境化命题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但是，再看2023年高考语文作文题，基本上又回到了材料作文和命题作文的老路上。

指令性、文学性、大而不当的中高考作文题，自然会助长言之无物、空洞说教的写作倾向；琳琅满目的作文素材、花样翻新的应试训练，也必然屡禁不止。如果作文坚持情境化命题，作文题具有情境性、交际性、过程性，学生就能在完成交际任务的过程中展现写作水平，作文也不再是文字游戏，而是对象明确、任务具体的真实表达。这样一来，背诵的社论、语录、金句用不上，准备的范文、半成品写作素材也套不进作文中。情境化命题要求学生在情境中完成交际任务，素材就是生活的积累，无须准备。譬如2021年南京市中考作文题，要求学生从钟南山、邓稼先（课文中的）等四个人物中选一个去给三年级学生讲英雄故事。这些人物家喻户晓，学生不需要专门准备素材。但占有素材不等于就能很好地完成“讲故事”这一交际任务。这样的作文题，考的是书面表达的基本功，“教—学—评”一致，更能真实地检验学生对语文这个交际工具的掌握情况。2023年南京市中考作文题，要求为即将到校的初一新生解答面对新环境的困惑，其中一个话题是要不要参加学校组织的劳动。“劳动教育”是近年的热门话题。学生可能曾把一次劳动过程写得波澜起伏、妙趣横生，但如果不能揭示劳动的本质价值和意义，只谈一些偶然性、个性化的乐趣和收获，就不能完成帮助初一新生解决“要不要参加学校组织的劳动”这个困惑的任务，也就偏离了写作要义。学生即使考前写过“劳动”方面的文章，准备了“劳动教育”方面的素材，考场上也不一定用得上。这正是情境化命题的魅力所在。

二、 作文情境化命题的关键要素是真实情境和交际任务

作文情境化命题，首先要创设真实的写作情境。《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在评价建议中指出：“命题情境可以从日常生活、文学体验、跨学科学习，也可以从个人、学校、社会等角度设置。”就作文命题而言，可能要更“贴近学生生活经验和情感体验，抓住社会生活中常见但又值得深思的真实场景，创设新颖、有趣、内涵丰富的情境”［3］。何谓真实情境？纸笔考试的考场自然不可能有真实的写作应用场景，这里的“真实”，是指对学生而言的合情合理，是学生曾经遇到、可能遇到、应该遇到或者将会遇到的应用场景。譬如湖南省长沙市近年的中考作文题，在写作情境的创设上就可圈可点。学校广播站有一个“心灵驿站”栏目，收到许多关于成长困惑的来信，于是栏目组开展“成长有困惑，爱思才会明”主题征文活动（2020年）；根据陈老师拟定的“写作任务单”（一些同学内心缺乏自信，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畏惧感，总感觉到压力大，觉得自己不可能成功）写篇文章，分享自己的生活经历与思考，达到“以文解惑，以文助人”的目的（2021年）；写一篇文章，讲一讲你在“养成好习惯”或者“改变坏习惯”方面的亲身经历或者所见所闻所想，让同学读了你的文章以后受到启发（2022年）；光明中学开展成长银行活动，号召大家以写作的形式进行“存款”，希望考生将自己成长生活中有借鉴价值或启迪意义的范例故事记录下来，作为自己在成长银行中的“存款”（2023年）。这些贴近学生学习生活的真实情境，引导学生“自己写”（不抄、不贴、不套），“写自己”（不喊口号、不假大空），给了我们关于作文情境化命题的有益启示。

创设了真实的写作情境，还应设置具体明确的交际任务。这里所说的“交际”，是广义的交际，不仅指交际场景中的口头交流，也包括各种书面表达。写作，既是表达，也是交流。设置具体明确的交际任务，关键是要让任务“镶嵌”“生长”在情境之中，情境和任务不能“两张皮”。譬如下面这道作文题：

学校要求同学们将社会实践活动等材料上传到“综合素质评价”网络平台上，初三学生王晓阳正准备自己动手上传，妈妈却说：“听说这些材料关系到中考录取，很重要的。这些事还是让爸爸替你做，这样我们会更放心一些。”上面的材料引发了你怎样的联想、感触或思考？请自选角度，写一篇文章。

题目创设了贴近学生生活的真实情境，但因为没有设置具体明确的交际任务，还称不上情境化命题。再看这道作文题：

南京作为世界文学之都，文学遗迹遍布，文学名家辈出，文学爱好者众多，文学氛围浓厚。近来，有关部门拟组织“文都少年行”征文活动，你积极参与。请以《    身边的文学踪迹》为题，写一篇文章，文体不限。

题目虽设置了具体的交际任务（参加征文活动），但完成这个任务对情境依赖性不强，甚至完全可以抛开情境。这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情境化命题。

相比较而言，2023年南京市中考作文题设置了为初一新生解答新环境中的困惑这一交际任务，对于为什么要完成这个任务，解哪方面的惑，作文题创设的迎新生系列活动这个情境都一一做了具体回答。考生必须要全面理解和准确把握情境，按照情境的要求去完成交际任务。这就是所谓的“任务‘镶嵌’‘生长’在情境之中”，是真正的情境化命题。

三、 作文情境化命题的写作要求

（一） 把握题目提供的开放性空间，进行创意表达

作文情境化命题应该处理好限制性与开放性之间的关系，在创设情境和设置任务时有意识地给学生留下表达的空间。学生首先要学会读懂题目——把作文题看成破解命题者信息密码的载体，像阅读文本一样细加揣摩，全面理解命题者的意图和要求，准确把握命题者提供的表达空间，从而进行创意表达。

还是以2023年南京市中考作文题为例。如果命题者把为新生解惑的任务设置在教室面对面交流这种情境里，那么题目的限制性就太强了，文学写作就会被排斥在外——面对面解决疑惑的交流，总不能去读一篇散文或小说吧。命题者选择的是把任务设置在“为宣传栏撰稿”这个情境里（这个情境是真实的，许多学校开学前为迎接新生会专门布置这样的宣传栏），题目找准了限制与开放的平衡点，学生就有了创意表达的空间。学生可以描述自己的一段学习经历，例如：刚进初三的暑假，看了一些科普小视频，对化学课充满憧憬。开学了，化学课、化学书、化合价、方程式，让人觉得枯燥乏味。喋喋不休的讲解、死记硬背的作业，让人开始讨厌这门学科。直到有一天，化学实验室里，在氧化铜溶液中慢慢加入氢氧化钠后，那醉人的一抹蓝出现……后面的一个个实验，把乏味的方程式、枯燥的知识点勾连了起来，也把它与日常生活联系了起来，化学变得简单生动起来……全文没有一处为初一新生解惑之类的字眼，但从选材到谋篇布局，心里始终想着的是为一个刚跨入初中，不知是否该动手实验的学生解惑而写。文章艺术地解答了疑惑，解决了问题，远比那些无话找话的说教式解惑高明得多，这就是创意表达。

（二） 眼里要有倾听者，具有读者意识

语言文字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和信息载体，写作就是表达和交流。既然是交流，那眼里（心里）就必须有倾听者（阅读者），考虑他们的需要、好恶，即具有读者意识。“写作不是作者自己一个人的事，它需要考虑读者的背景知识、理解和接受能力，并借此选择相应的话题、信息和表达方式。”“作者应该根据写作交流的直接的或潜在的对象、目的、功能来选择材料、内容，体裁、语言。”情境任务型作文题，读者明确，任务具体，作者必须思考“为何写”“为谁写”“写了有什么用”等问题。以“最好的成长在路上”为题的命题作文，因为没有情境和任务，没有规定具体的读者，在符合题意的前提下，大体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怎样写就怎样写。但如果给它创设一个情境：“学校校刊《天池》的《成长如歌》专栏拟向全校师生征稿，请你以《最好的成长在路上》为题写一篇文章投稿。”在这个情境里，潜在的读者是全校师生。虽然怎样写依然自由，但写什么有了规定——最好写大家熟悉的学校生活。如果情境改为：“9月开学季，又有一批初一新生踏入美丽的校园，成了你的学弟、学妹，第一次升旗仪式上，初三的你以《最好的成长在路上》为题进行国旗下讲话。”这就不仅规定了写作的内容，而且规定了体裁。如果再把情境改为：“暑假了，妈妈以‘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为理由，安排你暑假在家读书、刷题，对此你心生不满，以《最好的成长在路上》为题，给妈妈写了一封信。”这个情境中的“路上”就具有了一种特殊的含义，得用书信的形式劝说妈妈支持自己出去游学。由此可见，情境中的“读者”，直接影响着写什么和怎样写。有些学生作文假大空，喜欢喊口号、讲“车轱辘话”，往往也与写作时没有读者意识有关。有了读者意识，写作就变成了一种交际，也更容易表达出真情实感。对情境任务型作文题而言，只有满足了读者的需要，完成了交际任务，才是一篇好的作文。“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文章应该为解决问题而写，为读者需要而写，这样的文章才具有生命力。

（三） 让“我”在文章中站立起来，具有作者意识

好的情境化作文还应具有作者意识，高扬起“我”的旗帜，让一个奋发有为的少年在文章中站立起来。屈原的《离骚》，虽然描述的是诗人与当朝统治者的矛盾、诗人心灵的痛苦和纠结，但也成功地塑造了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形象丰满、个性鲜明的抒情主人公形象，体现了屈原的伟大思想和崇高人格。以“寻访身边的文学踪迹”这个中考作文题为例。就写作内容而言，“身边的文学踪迹”并无高下之分，寻访吴敬梓故居并不比寻访乌衣巷高明。文学踪迹是“死”的，但文都少年是“活”的，文章中能否展现一个“文都少年”的风采非常关键。好的情境化作文，应该充分体现“我”的存在，提出“我”的主张，展现“我”的风采，表达“我”的情感，运用“我”的智慧，写出“我”的语言。

参考文献：

［1］［2］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4748，48.

［3］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