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诗歌阅读题的命制导向

摘  要：九省联考是高考命题的风向标。《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将“思维发展与提升”列为核心素养之一。《中国高考评价体系》也将“思维方法”列为考查的学科素养之一。2024年九省联考语文卷的古代诗歌阅读题关注思维品质的考查，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关注语言表达背后的深层情感，强调逻辑思维，重视中国传统文化语境。

关键词：高中语文；九省联考；古代诗歌阅读题

2024年九省联考语文卷的古代诗歌阅读题选用的是叶梦得的《临江仙·正月二十四日晚至湖上》，题目如下：

阅读下面这首宋词，完成15～16题。

临江仙·正月二十四日晚至湖上

叶梦得

三日疾风吹浩荡，绿芜未遍平沙。约回残影射明霞。水光遥泛坐，烟柳卧欹斜。

霜鬓不堪春点检，留连又见芳华。一枝重插去年花。此身江海梦，何处定吾家。

15. 下列对这首词的理解和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3分）

A. 连日的春风带来了春的消息，但毕竟时令尚早，还不能看到盛春的美景。

B. 题目明确词人是在傍晚到湖上游览，词中“残影”“明霞”对此也有照应。

C. 湖中景色见于词人的顾盼之间，水面波光粼粼，岸边暮色中的垂柳朦朦胧胧。

D. 面对美景，词人找出去年佩戴过的花饰插到头上，掩饰鬓边的斑斑白发。

16. 这首词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请简要分析。（6分）

九省联考无疑是高考命题的风向标。深入分析今年九省联考语文卷的古代诗歌阅读题，我们不难发现，虽然这首诗歌的语言平易，但其对学生的思维品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客观题的四个选项，A项、C项涉及对诗歌语言的理解和事实的判断，主要考查对诗歌中景物描写的理解；B项涉及对诗歌结构（题目和内容）呼应和行文逻辑的判断；D项是四个选项中最复杂的，不仅涉及语言层面的理解，同时还需要学生分析人物的行为逻辑，判断作者的行为是否有“掩饰”的意味。第16题是一道常规题，考查学生理解作品思想感情的能力。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课程标准”）将“思维发展与提升”列为核心素养之一，并要求“学生在语文学习过程中，通过语言运用，获得直觉思维、形象思维、逻辑思维、辩证思维和创造思维的发展，促进深刻性、敏捷性、灵活性、批判性和独创性等思维品质的提升”［1］。《中国高考评价体系》也将“思维方法”列为考查的学科素养之一。［2］今年九省联考语文卷的古代诗歌阅读题关注思维品质的考查，恰恰与之相契合，下面我从三个方面具体谈一谈。

一、 关注语言表达背后的深层情感

这道古代诗歌阅读题并未在语言层面设置过多障碍。从词作的结构来说，《临江仙·正月二十四日晚至湖上》先写景后抒情，是比较常见的宋词创作的结构。那么，难点在何处？

先看第15题，要求学生选择“不正确”的一项。四个选项均涉及对词作内容的理解，但这道题并非单纯考查学生对词作语言层面的理解。从选项的内容来看，D项需要学生做一个判断——作者戴花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掩饰白发。可见，这个选项的考查侧重语言表达背后的深层情感。

第15题的正确答案是D，该选项聚焦于对作者主观情感的判断，即作者折花、插花的目的是掩饰鬓边的白发。这里暗示作者不愿正视年华逝去的现实，或者说有逃避现实的意味。

再看该选项对应的文本“霜鬓不堪春点检，留连又见芳华。一枝重插去年花”，其字面意思是“他的鬓发已经不堪春天清点、检核。游览之时，又见春花，他重新插上去年的花枝”。可以发现，单凭文字，并不能找到判断依据。学生在作答时需要把目光放到整个词作的语境，由此展开推理，才能找到判断依据。

词作的最后一句“此身江海梦，何处定吾家”，作者直抒胸臆，表达了自己的情感，流露出漂泊无依的人生慨叹。既然有“漂泊无依”的人生慨叹，在整个词作的语境中，春日的生命轮回唤起了作者的人生之叹，词作语境已有漂泊之感，那么选项提及的“掩饰鬓边斑斑白发”，不愿正视年华已逝的事实，也就无从谈起。有此一叹，就必然会有情感上的铺垫，有了直面年华老去的事实，才会生发江湖岁月风波何其多，人生漂泊无定之感。

所以，仅凭文字中没有出现“掩饰”之意就轻率下结论，往往会导致判断失准。因为古代诗歌的语言有省略、跳跃的特点，所以判断的过程并非对诗歌内容简单地“字字落实”，也不能仅凭“文字有无”判断，而必须对古代诗歌的语言逻辑、情感逻辑等进行补充与完善。

诗歌中的情感表达、志向书写往往遵循一定的逻辑。从命题的角度来说，这道题启示学生先读懂文字，再读懂语境，运用推理判断出其中的深层情感。选项中的分析是否符合作者抒发的情感，学生的判断不能只依据“文字证据”，更要有明确的推理过程。

二、 强调逻辑思维

第16题要求学生对词作表达的思想感情进行分析。答案有两点：（1）面对春色如旧、鬓已成霜，怅惘年华易老；（2） 江海流离、居无定所，慨叹人生飘零。

从答案的结构来看，命题人希望学生对情感的挖掘来源于文本，是“有根之木”“有源之流”，符合题干中“分析”的要求。再看答案构成，有一些值得深思的地方。教师可以引导学生思考下列问题：

1. “春色如旧”是如何读出来的？

2. “江海梦”为什么要解读为“江海流离”，依据在哪里？

词作的上阕书写了初春的典型景象，下阙“又见芳华”的“又”，强调了时间的轮回。这里就需要学生明确：在春花盛放之时，作者孤身一人，江海漂泊。眼前之景越是热闹，作者的漂泊之感便越加浓重。想象“春华烂漫，人生漂泊”的图景是形象思维，而由“春景越热闹”感知“漂泊之意”，则需要学生从形象思维中根据作者的创作逻辑进行推理、感悟。作者把热闹的春景与自己漂泊的状态同时呈现，强调春色“如旧”，像旧日一般美好。季节的流转、轮回与人的个体生命构成了对照，四季轮回永恒，人的个体生命自然显得“不勘点检”。

而具体的动作“重插”与“去年花”这一特定意象相叠加，让读者更加能够确认，强调季节的变化是作者的主观意图。鉴赏时，先有对形象的充分把握，把诸多细节整合在一起，才能合理推断出作者的情感。因此，年华易逝是作者的应有之叹。抓住涉及动作、意象的形象化语言细细品味，才能发现春色如旧、鬓已成霜是作者有意识呈现的对照。

由此，学生才能品味出“江海梦”，不是美梦，而是“人间如梦”。将梦的转瞬即逝、虚无缥缈与宇宙永恒、人生苦短的体悟相结合，才能明确“江海梦”的情感内核。学生答题时要依据语言环境去体悟，同时也要基于对第15题的准确回答来印证。对学生来说，答题的难点在于如何用语言精准地将抽象的“江海梦”表达出来。这里需要学生运用形象思维在脑海中建构“江海是什么样的”。要注意的是，“江海”既可以表现阔达壮美之景，也可以表现动荡漂泊之感。然后，学生需要运用逻辑思维，结合“何处定吾家”进行推断，才能最终明确作者的感叹——江海流离、居无定所。在做题时，学生需要运用逻辑思维将抽象的情感精准提炼为具体的表达。正如从“江海梦”一句到第16题的答案“江海飘零”，学生只有调用逻辑思维，才能做到精准答题。

三、 重视中国传统文化语境

教育部教育考试院编写的《高考试题分析：2024年版·语文》指出，“之所以在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今天仍要强调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就在于传统文化不是僵死的、没落的，而是有许多包含生命力的进步因素值得挖掘”［3］。

这道古代诗歌阅读题不提供任何阅读的辅助材料，也能让鉴赏的过程富有趣味。学生在解题的过程中不仅要读懂语言，还要利用自身的文化素养去判断，而中国传统文化语境正是学生解答古代诗歌阅读题的潜在思维支撑。

为什么我们能理解本词中的“人生之叹”？除了词作本身的语言之外，中国传统文化语境是我们理解这首词的重要抓手。自古以来，中国人就重视四季流转，节气变化。自然与人文的交融构建了我们传统的时间观，也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我们的生命观。词作的题目是“正月二十四日晚至湖上”。正月，是一年之始。刚刚过完春节，尚在正月之中，作者结合自身身世，感到时节如流、人生漂泊。这是一种自然生发的情感体验，也是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下个体生命在季节交替、新年伊始普遍会产生的感情。因此，在阅读中，我们很容易产生共鸣。这就是内化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给我们提供的思维支撑。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文化基因，所以我们能明白在正月的某个夜晚，作者的人生之叹。而阅读过程中，学生需要自觉地唤起潜在的思维支撑。《中国高考评价体系》中的“学科素养指标体系”要求考生“综合运用直觉的、顿悟的、灵感的、形象的、逻辑的方法，提出新视角、新观点、新方法、新设想，创新性地解决生活实践或学习探索情境中的各种问题”［4］。从这一角度来说，如果学生把握了题目的情境，并将其放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下来看，就更容易理解或推理出词作中关于生命和生活的细腻慨叹。

与2023年高考语文新课标Ⅰ卷古代诗歌阅读题选用的《答友人论学》相比，2024年九省联考选用的这首词理解上的难度并不大，与现实情境的黏合度略低，但对学生在解题过程中的思维强度要求较高。思维的过程是内化的，思维品质则反映在判断选项的准确度和组织答案的精细度上。

诗歌是情感的艺术，但古代诗歌阅读题却不可忽视思维品质。不管是试题命制，还是课堂教学，教师既要引导学生在情境中感知诗歌的深刻内涵，也要关注学生阅读古代诗歌时所彰显的思维品质。

参考文献：

［1］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4.

［2］［4］ 教育部考试中心.中国高考评价体系［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18，22.

［3］ 教育部教育考试院.高考试题分析：2024年版·语文［M］.北京：语文出版社，2023：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