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融合的应然样态、实然困境及实践进路

摘 要 应用型高校推进专业与产业深度融合是落实产教融合国家战略的重要内容与举措。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融合有着深层次的理论现实基础，从本体论角度看，专业与产业以行业为中介实现水乳交融相互融合；从系统论角度看，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是两个紧密相连的系统；从主体论角度看，应用型高校专业发展与产业发展均注重人的主体价值实现；从环境论角度看，应用型高校发展离不开社会大环境、专业发展离不开产业环境。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融合的理想样态是坚持专业链深度对接产业链、坚持产学研用一体化、坚持动态适应与持续创新，但在实践中仍存在结构性矛盾比较突出、产学研用协同不够紧密、专业调整机制不完善等困境。基于此，提出实现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深度融合的建议：完善供需对接机制，击破产教融合发展阻点；构建产学研用一体化机制，提升高校服务地方发展能力；完善学科专业动态调整机制，在适应与超越中实现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 应用型高校；产教融合；产业；专业；教育生态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5）08-0031-06

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大潮中，将技能人才的专业化培育与知识的创新生产深度融入价值供应链的各个环节，已成为未来社会经济发展与变革的核心趋向[1]，产教融合是由“产”与“教”以及二者的“融合”构成的社会形态[2]，是促进教育、人才、产业、创新四链融合的关键。从一定意义上来讲，产教融合是一个由高等教育系统与产业系统融合共生组成的异质生态系统，作为“遗传”与“环境”之产物的高等教育系统是由其主体及其所处的生态环境共同构成的生态系统[3]。对于应用型高校而言，落实产教融合这一国家战略最重要的是要推进专业与产业的深度融合。专业作为高校人才培养的基本单元，产业作为强国建设的基石，二者如何深度融合，不仅事关高校人才培养和产业发展“两张皮”问题的解决，还事关教育强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的整体推进。

一、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融合的理论基础

（一）从本体论角度看，专业与产业以行业为中介实现相互融合

本体论关注的是事物的本质、存在本身及其属性。从本质上而言，产业是指具有某种同类属性的经济活动的集合或系统；行业是指由在国民经济活动中从事相同或类似性质的生产、服务及其他经济活动的经营单位或个体所构成的组织结构体系；广义的专业是指经过长期的专业知识培训的群体从事一种需要专门技术的职业；狭义的专业指的是高等学校依据社会的人才需求，遵循学科知识体系的内在逻辑并结合社会职业分工，所划分出的专门化知识领域及学业门类[4]。从行业与产业概念的内涵与外延来看，行业属于产业的子集，而专业则进一步细化了行业内的具体知识和技能要求，产业、行业和专业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共同推动着经济社会的持续发展和进步。这种层次关系体现了经济活动从宏观到微观的逐步细化和专业化过程，也反映了人类社会在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中的不断探索和创新。

（二）从系统论角度看，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是两个紧密相连的系统

系统论认为，整个世界是一个普遍联系和相互作用的整体，强调整体性与协同性。专业与产业作为社会大系统中的两个子系统，它们的融合是系统内部要素之间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的必然结果。专业作为社会系统的一个子系统，主要负责培养具备特定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才，这些人才是产业系统所需的重要人力资源，他们的知识、技能和创新能力直接影响着产业的发展和竞争力水平。产业系统作为社会系统的子系统，涵盖了经济活动的生产、销售、研发、服务等各个方面，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输入和智力支持来维持和推动自身的发展。应用型高校专业系统正是提供这种人才和智力支持的重要来源之一。产业系统的发展需求会驱动应用型高校专业系统的调整和优化，促使专业更加贴近产业实际，培养更多符合产业需求的人才；应用型高校专业系统的创新成果和人才培养质量也会反哺产业系统，推动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因此，从系统论的角度看，专业和产业是两个紧密相连、相互依赖的系统，它们之间的互动和协作对于促进经济社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为了实现这种互动和协作的良性循环，需要高校和产业界加强沟通与合作，共同推动人才培养与产业发展的深度融合。

（三）从主体论角度看，应用型高校专业发展与产业发展均注重人的主体价值的实现

“经济发展以社会发展为目的，社会发展以人的发展为归宿”[5]，马克思认为社会发展的终极目的是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可持续发展必须以作为社会主体的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的主体价值实现为目的和条件。因此，应用型高校与产业应在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可持续发展进程中发挥主导作用，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视为高等教育发展的崇高使命及产业发展的基础前提。一方面，应用型高校专业的发展注重人的主体价值实现。人才培养作为高等教育的核心职能和根本使命在我国往往通过专业教育得以实现，在专业教育中，学生被视为学习的主体，他们的知识、能力和素质发展是教育活动的核心。高校通过提供优质的教育资源和教学环境，激发学生的主动性和创造性，帮助他们实现自我价值，为社会培养合格的专业人才。另一方面，经济的发展离不开产业的发展，产业的发展是经济发展、社会发展的重要内容。实现物与人的耦合既是产业发展的逻辑起点，也是产业发展的终极目标[6]，人的发展也是产业发展的不竭动力和源泉。在推进可持续发展的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应用型高校和产业需要紧密合作，共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高校依据产业需求，灵活调整专业设置与人才培养模式，以培育符合产业需求的高素质人才。同时，产业也要为高校提供实践平台和创新空间，推动高校专业发展。这种互动关系将有助于实现人才培养，助力产业发展形成良性循环，共同推动经济社会的持续健康发展。

（四）从环境论角度看，应用型高校发展离不开社会大环境、专业发展离不开产业环境

从环境论的角度来看，事物的发展离不开其所处环境的影响。应用型高校的发展离不开社会大环境，专业发展则离不开产业环境。现代大学发展的环境论认为，现代大学是适应现代化和工业化需要而建立起来的现代高等教育机构[7]。一方面，应用型高校作为社会的一个子系统，其发展受到社会大环境的深刻影响。社会大环境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多个方面。政治环境为应用型高校提供了基础性制度框架和政策指导；经济环境决定了应用型高校的投入和产出，影响着高校的经费来源和人才培养方向；文化环境塑造了应用型高校的价值观念和精神风貌；科技环境则为应用型高校提供创新的动力和平台。应用型高校与社会大环境、专业发展与产业环境相互作用和影响构成了应用型高校专业发展的基本动力和条件，在推进应用型高校专业发展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社会大环境和产业环境的需求和变化，不断调整和优化自身的结构和功能，以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新要求。

二、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融合的应然样态

（一）从关系逻辑看，坚持专业链深度对接产业链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世界范围内信息技术、航运技术的发展，世界经济发展的生产、贸易、投资、人员流动、组织方式等环节都发生了深刻变革。国际分工的不断深化，从行业间延伸至行业内不同产品，再进一步细化到同一产品内的不同工序，世界产业组织形态及产业分工的主导模式经历了颠覆性的转变。模块化分工和价值链分工逐渐崛起，成为塑造新型国际分工格局的核心驱动力。这一演变不仅重塑了全球化的微观基石，更对竞争模式以及经济、产业、企业的发展战略带来了根本性变革。在全球范围内，价值链与产品系统的地理分布往往展现出“大区域分散与小地域集中”的特有格局[8]。迈克·波特将这种优势产业集聚现象称为产业集群[9]，产业集群已经成为促进区域经济发展的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在产业集群的发展过程中，高校发挥着催化剂的作用[10]。应用型高校具有显著的区域性、地方性，与区域产业发展具有天然的亲密关联，在专业链建设上应紧密对接地方产业链，确保专业设置与产业发展需求高度契合，通过深入了解产业链的各个环节，高校可以更加准确地把握行业发展趋势和市场需求，从而有针对性地调整和优化专业结构和课程设置。

（二）从协同视角看，坚持产学研用一体化

从本质上讲，应用型高校的专业建设是知识生产模式不断演进的产物。知识生产模式，即知识产生和创造的方式，为我们提供了理解和剖析知识形成与变化的框架。当前，全球经济发展模式正经历着从“要素驱动”和“效率驱动”向“创新驱动”的深刻转变，与之相对应，知识生产模式也在经历从模式Ⅰ向模式Ⅱ乃至模式Ⅲ的转型。这一转型过程催生了学科存在与发展的多元逻辑，重塑了学科的形态，使学科展现出崭新的特征。在此过程中，传统学科知识生产模式、跨学科知识生产模式以及超学科知识生产模式相继涌现。知识生产模式对人才培养产生深远的影响，正在重构人才培养方式、人才培养目标、人才培养主体、人才培养组织范式以及人才培养质量评价体系等。知识生产模式变革既深刻影响大学转型发展的内部逻辑，又深刻改变高校与外部环境互动的基本原则。知识生产越来越强调应用情境、越来越强调产学研用的多元协同、越来越注重知识集群与创新生态系统[11]。高校应与企业建立紧密的产学研用合作关系，共同制定人才培养方案、建设课程体系、实施教学，共同开展科研项目、技术开发和成果转化，共同引才育才用才、评估培养质量、赋能企业发展。

（三）从可持续发展角度看，坚持动态适应与持续创新

应用型高校促进专业与产业的融合是新时期我国社会主要矛盾转化的必然要求，是高等教育适应与超越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路径，是实现其自身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诉求。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后，从社会大众的需求角度出发，高等教育需满足来自社会各阶层广大受众的多元化需求，其基础性、先导性和全面性的地位日益突出，与社会的关系也愈发紧密，社会功能更加显著。高等学校的类型、人才培养模式、资源配置方式以及专业设置规格呈现出更加多样化、个性化和社会化的特点，以更好地适应社会的多样化需求。当前，我国高等教育已初步呈现出集群发展的态势，“十四五”期间的重要议题是建立高等教育区域合作发展的有效机制，促进其与经济社会发展形成良性互动的耦合关系，以适应环境变化与需求[12]。社会经济、科学发展和技术条件的快速变化正在从根本上改变高等教育的发展进程，应用型高校面临着新挑战、新课题，复杂的知识领域、新的知识领域和获取大量信息的途径更加便捷等诸多外在因素的深刻变化，需要重新考虑教育环境如何能够适应这些变化，以及其他未知的变化。这些新的发展促使许多高校进一步探索新的教学方法、学习模式、人才培养模式以及发展范式，以满足新时代学生用所学系统知识解决复杂性问题的需要。同时打造跨机构合作机制，使知识能够更快地从教育和研究领域转移到企业、公共机构和民间社会的生产和生活领域。应用型高校必须通过专业与产业的融合实现自身与外部环境的良性互动和主动适应外部环境的变迁，才能更好地实现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三、应用型高校专业与产业融合的实然困境

（一）结构性矛盾比较突出

一是应用型高校产出与产业需求的错位。一方面是人才培养的供需矛盾。高校的人才培养模式、课程设置和专业方向与产业界的实际需求存在一定偏差，导致毕业生能力与职业岗位要求对接不畅，难以适应用人市场需求，影响就业竞争力。另一方面是科研供给与企业需求的矛盾。高校教师的科研方向与企业的实际需求不匹配，理论研究偏多而实际应用偏少，导致科研成果转化率低。二是组织结构与融合发展需求的不匹配。专业与产业融合发展理应是全方面、大格局的融合，需要全局性、大范围、整体性的协调与统筹，但现实的境遇是专业与产业融合发展往往是某些职能部门或者院系的单兵作战，一些具体融合发展项目的执行往往落实到小机构或职能部门，这些机构在资源和能力上难以满足融合发展的需求。三是期望与实际执行的不对称。表现之一为政府、产业对高校的科研成果、专利、平台和实验室等往往期望很高，但高校的实际水平和能力可能难以达到这些标准；表现之二为形式主义与实效性的矛盾，在项目执行过程中，存在形式主义、敷衍了事的现象，导致项目效果不尽如人意；表现之三为执行与规划不一致，专业与产业的融合发展在规划和期望上往往很高，但在具体执行、落地和跟进时由于各种原因而未能达到预期标准。

（二）产学研用协同不紧密

一是产学研合作能力有待进一步提升。首先，合作层次和深度不足。尽管产学研各主体方已有合作，但这些合作往往停留在较浅层次，缺乏深度整合和实质性的合作，限制了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和整体效益的实现。其次，合作机制与模式尚待完善。目前产学研合作的机制与模式还不够成熟和完善，缺乏长期、稳定和高效的合作机制，导致合作过程中容易出现矛盾和冲突，影响合作效果。再次，人才流动机制和资源共享机制不够健全。产学研合作中，缺乏有效的人才流动和共享机制，限制了科研成果的转化和应用。最后，资金支持与政策引导不够，产学研合作缺乏充足的资金支持和有效的政策引导，限制了合作项目的规模和实施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