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院校专业设置的实践困境、逻辑遵循与路径选择

摘 要 随着生产技术的迭代更新，作为以技术学习为特征的高等职业教育也受到影响。在此背景下，加强高职院校的专业设置，对提升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具有积极作用。目前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仍然面临内外部产业链对接不强、专业设置趋同、学生素养体现不足等实践困境。为破解僵局，从高职院校专业设置的内部机制切入，提出外部产业链、内部教育端、学生主体三者皆为专业设置的逻辑起点，且它们彼此之间存在内部互动联系。立足于新发展格局，高职院校专业设置应充分考虑外部产业链发展要求、内部教育端需求以及学生主体发展诉求，通过形成三者的耦合机制，为高职院校专业设置走向科学化进程探寻新路径，以切实提高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质量。

关键词 高职院校；专业设置；基本逻辑；耦合机制

中图分类号 G718.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14-0041-07

一、问题提出

在生产技术不断革新的大环境下，以技术学习为特征的高等职业教育也得到迅速发展的契机。在此背景下，以动态的变革思维来重新审视高职院校专业设置，是实现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提质、助推更高质量就业的必然要求。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指出，要“建设一批符合经济社会发展和技术技能人才培养需要的高水平职业学校和专业”[1]。主张通过深入探寻职业教育专业设置与经济社会合作发展的长效机制，为提高我国职业教育对接区域经济发展的适配性提供政策红利。人才质量在一定程度上由专业设置决定，而专业设置的内容和方式具有其内在规律。因此，要使高职院校专业建设更加科学合理，就必须寻求专业设置的深层次逻辑遵循。

近年来，关于高职院校专业设置的相关研究，多站位于社会本位论角度，聚焦于企业发展、区域发展、社会发展等对于高等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的导向作用。核心观点包括：专业设置要与企业需求相匹配，要合理调整专业群，满足产业链发展需求[2]；专业设置要与产业布局相匹配，要满足人才培养与区域供需基本平衡，保证人才供给侧与需求侧协调[3]；专业设置要与社会发展相匹配，要适应社会进步，培养对接产业转型升级或新兴行业发展的复合型人才[4]。在经济社会发展进程中，社会各界对人才培养提出一定要求，此时高职院校所设专业需要在内部调整的问题上深化相应的理论研究。然而，已有文献却并未对以下问题做出明确回应：高职院校专业设置遵循何种内在逻辑？当前高职教育是否依然注重服务于个体发展？基于个人本位论的视角，专业调整与学生成长之间有何关联？专业设置与产业、学生之间是如何耦合的？这些问题亟待得到学界的重视与回应。

基于此，本研究致力于厘清当前高职院校专业设置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分析不同因素与高职院校专业设置之间的逻辑与机制关系，建立多方位一体的专业设置体系，以期探索高职院校专业设置的耦合实践路径。

二、困境透析：高职院校专业设置过程中基本要素有所缺失

职业教育必须与行业企业产生强联系，而专业设置在联系的构建中起到了桥梁与纽带作用。专业设置使职业教育主动对接经济社会发展和区域产业布局，为支撑产业转型升级服务[5]。当前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存在人才链与产业链对接不强、专业设置趋同、培养目标未回归“以人为本”等问题。迫切需要高职院校从内外部不同要素切入，以促进高职院校人才供给侧与行业企业需求侧的有机对接。

（一）链性缺失：专业设置与外部产业链对接度不强

高职院校的专业设置强调紧贴产业发展、符合区域经济和社会发展要求[6]。但目前，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缺乏科学合理的规划，对产业链缺乏深入的调研，致使培养的人才与外部产业链对接度不强。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专业设置与外部产业链对接的匹配度不高。部分地区高职院校开设的专业与当地相关产业结构不相协调，导致人才的培养规模结构不能更好地匹配当地产业发展的需要。例如，全国各地区均建有中药饮片加工企业，但开设相关专业的省（市、区）仅有16个，其中占全国企业数居多的安徽、广东等省份仅开设1个专业点[7]。另外，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相关度上也存在着与岗位对技能人才需求的匹配度不高的现象。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盲目追求与就业岗位产业的适应性，忽视了对产业链核心能力的分析，导致培养的人才技能素质偏低，学校陷入毕业生就业难的困境，同时用人单位也难以招聘到合适人才。

第二，专业设置与外部产业链对接的适切度较低。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时未充分了解和调研区域经济发展和产业布局的总体情况，不能很好地把握职业岗位出现的对技能需求变化的情况，不能分析出职业岗位所需要的关键技能。仅简单套用教育部颁布的《职业教育专业目录》，导致专业的设置未能及时适应外部产业结构的调整，培养的人才与岗位需求适切度较低。

第三，专业设置与外部产业链对接的超前性不足。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产业的技术水平也在不断进步升级。但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超前性不足，未能根据热点技术增设或调整专业，导致现有专业滞后于区域产业技术转型升级的速度，不能更好地与新兴产业对接。如珠三角核心区、沿海经济带以及北部生态区均出现数字经济发展态势，而广东高职院校现有的专业设置仍注重传统的制造技术[8]。

（二）趋同明显：专业设置内容未突显类型特色

当前，许多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有趋同的倾向，办学特色不鲜明，阻碍了职业教育主体地位的凸显。有学者将这种办学特色不鲜明、片面追求热门专业和新兴专业的“多而全”的现象定义为“专业设置同质化”[9]，通过学理分析，专业设置趋同主要体现在三方面。

首先，专业名称在设置上存在趋同倾向。部分高职院校在资金缺乏、教学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为了吸引生源，增加招生数量，会选择忽视自身地方特色，开设不需要过多实训设备以及教学场地的市场回报率高的热门专业，从而导致专业名称设置趋同化。如电子商务、市场营销等专业因为流行且办学门槛低，很多院校都争相开设[10]。这导致教育资源浪费的同时，也导致了高职院校毕业生就业困难等问题，严重阻碍了高职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其次，以“专业”为单位设置的课程存在趋同化。部分高职院校在课程设置上缺乏对专业的思考，课程设置存在盲目跟从现象，导致课程设置流于形式，课程内容相似度高，可复制性强。高职院校的课程设置是以国家职业标准为依据，课程体系能够体现国家和地方的意志[11]。由于不同高职院校所处地理位置不同，有着各自的地方特色，因此职业学校可以根据学校的实际情况以及当地区域特色来开设校本课程，弥补国家课程的不足，提升教学质量，满足学生的学习和就业需求。

最后，以“专业”为单位的人才培养方案趋同。人才培养的质量取决于高职院校的人才培养方案，部分高职院校在人才培养方案的制定过程中，存在着照搬其他开设同类专业院校的人才培养方案的问题，未立足于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也未考虑学生的个性发展，这种人才培养方案的同质化导致人才培养目标定位模糊，不能培养出具备地域特色的高素质技能人才，使得人才培养与区域各产业人才需求之间未能有机融合。

（三）素养忽视：专业设置未凸显“人本性”要求

学生是专业设置的服务对象，在专业设置过程中要满足学生个体的差异性。但目前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未凸显出“人本性”。职业教育是一种以职业为纽带来整合社会需求与人本需求这两大需求的教育类型[12]。有学者提出，要将职业教育的人本性与社会性相互耦合，方能培养“完满的职业人”[13]。具体而言，专业设置“人本性”缺失主要体现在三方面。

一是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的理念上未体现“人本性”。目前，部分高职院校仅将“以就业率为导向”作为专业设置的理念与依据，将就业率的高低视为衡量高职院校专业设置的价值取向，忽视了教育的人本性。这就导致高职院校在人才培养模式上陷入“唯技术论”，仅将职业教育的过程看成是对技能人才的输送过程，导致学生在日后的工作岗位上缺乏对人文情怀、情感、团队合作等方面敏锐感知的能力，在新技术层出不穷的时代难以应对挑战，难以胜任新工作。

二是在专业设置的规划上未突出“人本性”。部分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没有尊重学生再次选择专业的权利，由于中职学校及高中毕业生的年龄小，最初选专业时往往带有一定的随意性，但随着其年龄的增长，在学习过程中学生对专业的兴趣和未来职业规划发生变化，部分学生有接受更高等、更优质教育的愿望和需求。然而，一些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未能实现中高职衔接，阻隔了学生升学的发展通道。例如，四川省藏文学校围绕当地产业需求及特色经济发展，开设了藏语文、藏医医疗和藏药、民族美术三类十余个专业，但省内外其他高职院校并未设置诸如藏医学、民族美术（唐卡绘画）等专业，这导致毕业生为了提高学历层次只能放弃原有专业，从而消解了这些特色专业在人才培养中的积累效应[14]。

三是在各专业的教学过程中未彰显“人本性”。职业教育以促进个体学习生产技术为主要目的，但目前各专业在开展教学活动时，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重操作，轻知识”的现象。在高职院校开展人文教育的过程中，大部分课程以技术传授或实习实践为主，缺乏文化知识与通识教育的熏陶与传播，导致所培养的学生在专业领域内仅掌握了一些操作技能，但其对这些技能背后的技术原理、运行逻辑等理论知识不甚了解。实际上，职业教育培养的个体是面向未来的。若放任“人本性”在教学实践中的缺位，将使得高职院校学生在技术不断更迭的今天，不能很好地实现理论联系实践，从而逐渐丧失自身的市场竞争力。

三、逻辑遵循：高职院校专业设置存在多重属性的需求

专业设置是高职院校内涵式建设的关键与核心，也是职业教育服务区域经济发展的外在表现[15]。随着产业转移的深入，劳动密集型产业、技术密集型产业得以延伸，劳动力市场多样化人才诉求必须及时反馈到高职院校，并通过专业设置来调整人才供给[16]。职业教育既要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也要遵循技术技能人才成长规律。因此，高职院校专业设置不仅应遵循外部产业链对接与院校质量型发展的逻辑，同时还要关注学生个体认知发展的要求。

（一）追求职业属性：专业设置遵循外部产业链发展逻辑

以产业链为主线来调整高职院校的专业设置是培养具备岗位职业能力的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必然选择。这源于职业教育的根本属性是职业性，产业链是影响职业变化的主要因素，同时产业链的集聚又不断深化分工的类型，由此，产业链集聚的分工演化对职业人员的需求是职业教育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的依据[17]。而现代化产业链是经济发展、转型升级的必然结果，是建设现代产业体系的基本要求[18]。所以，产业链的创新就需要高职院校在专业设置上遵循以下三大逻辑：一是专业设置与区域重点产业链相对接逻辑。这需要学校结合自身办学实力，同时对产业链的发展趋势进行深入研究，以专业实力突出的国家示范重点专业为核心，并交叉融合相近的、支撑同一产业链发展的专业，使设置的专业既凸显地方特色，又有针对性地确定好其各自的职业内涵及其对应的职业岗位，避免出现专业设置过度追求广而全的现象。二是专业设置遵循外部产业链动态调整逻辑。所有的产业链处于动态变化的进行时，一直在不断地进行优化和升级，因此以产业链为依据设置的专业也必须及时掌握产业的发展变化，并以这些变化为基础，动态调整各专业的内容与结构。随着外部产业链的不断调整，高职院校要进一步加强校企合作，强化企业在专业设置、人才培养方案制定、实验实训基地建设等方面的作用，实现学生在校所学与企业实践有机结合。三是专业设置兼顾学科机制与外部产业链机制双导向逻辑。高职院校在以外部产业链为机制设置专业时，同样也要兼顾学科机制。通过学科的动向把握产业链发展的趋势，避免过度兼顾学科而陷入学科机制陷阱，始终坚持以培养应用技能型人才为目标。

（二）坚守教育属性：专业设置遵循内部教育端逻辑

教育内部的专业结构设置决定了我国人才的专业结构，遵循教育内部实践技术知识发展机制是专业设置的必然要求。有学者认为，实践知识是与理论知识相对应的知识类型，实践知识是在特定实践经验基础上建构的，存在于特定时空下的情境性知识[19]。技术知识既包括陈述性层面静态的技术知识，也包括程序性层面动态的技术知识，技术知识形成过程的复杂性要求职业教育要在专业设置、课程开发、教学实施、教学评价、师资要求等方面体现职业教育的规律[20]，所以实践知识和技术知识是高职院校专业设置及调整的前提条件。随着产业结构的迭代调整，实践技术知识以产业为载体遵循不断多元化、理论化、信息化的发展趋势，并在社会分工、岗位分化的基础上又呈现专业的不断更新，以及相近专业交叉融合的发展机制。传统的数学和物理等学科知识即便变化，也不会改变概念和原理的机制，但关于某零件的知识，随着产品更新换代就需要改变，甚至于技术原理知识也常会更新[21]。因此，实践技术知识的内在发展逻辑必然要求高职院校以此为基础，在专业设置中，充分重视实践知识及技术知识高度分化及交叉融合的新趋势，充分重视教育内部端发展规律，设置着眼于工作过程导向的实践技术知识，并以技术创新发展为基础，持续更新符合技术发展新趋势的有用知识，以应对课程变革下课程知识短缺和技术实践知识与职业需求不适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