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智时代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的困境及突围

作者: 沈菊 罗江华 李宏展

摘 要 数智时代,在技术变革与高职教育转型的交互影响下,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面临挑战,主要表现为:数智化重构职业图景引发职业定位困惑、新旧职业价值观冲突导致职业信念动摇、数字技能焦虑造成职业自我效能感不足以及职业环境变革加剧职业社会支持匮乏。存在主义哲学以个体生存境遇为核心,强调其在所处境遇中的能动建构,彰显主体对自身生存的责任,为审视数智时代高职学生的职业观塑造困境提供了独特的视角。未来,高职教育应通过观念更新、专业重塑、实践转型和生态优化等路径帮助高职学生树立正确的职业观。

关键词 数智时代;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存在主义哲学

中图分类号 G71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35-0070-05

一、引言

大学生职业观是大学生对职业范畴(包括职业价值、职业意义、职业本质、职业理想、职业道德等)的看法[1]。大学阶段是学生职业观形成的关键期,他们通过专业学习、实习实践、就业指导等,对职业世界有了初步认知,开始思考自己的职业定位和发展方向。数字智能时代(以下简称“数智时代”),职业世界发生系统性变革,高职学生在就业中面临严峻挑战。如何培养高职学生与数智时代相适应的职业认知和职业适应能力,树立健康、积极的职业观,是高职教育的重要研究课题。

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面临的困境,既是智能技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又折射出高职教育供给侧改革的结构性矛盾。一方面,以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数字智能技术(以下简称“数智技术”)正引发新一轮产业变革,重塑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逻辑。传统行业加速“数智化”改造,产业迭代周期大幅缩短,大量初级技能型岗位被替代[2],并随之产生了大量新业态和新就业岗位[3],弹性工作、组织扁平化带来的职业流动性加剧,职业世界发生颠覆性重构,高职学生对职业的认知和预期面临动摇。另一方面,高职教育作为培养多样化技术技能人才的主阵地,虽然积极谋划人才培养模式变革,力图构建与数智经济相适应的现代职教体系,但由于受困于传统的教育理念和运行机制,一些高职院校在推进“数智化”转型中仍面临诸多掣肘,具体表现为:专业设置和教学内容未能满足数智时代的人才需求;实践教学未能满足未来智能化工作场景中技能升级的需求;社会服务未能适应规模化、个性化与终身学习服务的需求等[4],使得人才培养的针对性、适应性和前瞻性有待进一步提升。以标准化、批量化为特征的传统职业教育模式已无法适应数智时代个性化人才培养的要求[5]。

存在主义哲学强调个体的主体性和自由选择,主张个人应对自己的生存境遇负责,通过不断超越,创造人生的意义。这一视角为审视数智时代高职学生的职业观塑造提供了新的思路。本研究拟运用存在主义哲学的视角,从数智化变革语境切入,探究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面临的困境及其形成机制,进而提出教育变革的应对策略,以期为高职学生全面发展和成长提供理论阐释与实践图景。

二、理论阐释:存在主义哲学视角下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

存在主义哲学以个体生存境遇为核心,强调主体在所处境遇中的能动建构。萨特指出,“生存先于本质”,即个体并非先验地拥有固定的自我,而是在不断地选择和行动中生成自我认知,创造生命意义[6]。职业观作为个体对职业意义的理解、情感倾向和行为表现的统一,反映了主体在与职业世界互动中形成的自我认知和价值判断,是动态生成的过程。审视数智时代高职学生的职业观塑造现状,可以发现,智能技术变革与高职教育转型的交互影响使高职学生的生存处境和能动建构职业观面临新的困境,职业观亟待重塑。

在存在主义哲学语境中,高职学生的困境是一种“被抛”状态,即个体无法选择所处时代,却必须直面“现在”的荒诞处境,肩负起创造生存意义的责任。海德格尔指出,人之生存本质上就是一种“烦(care)”,面对时代变局,个体难免陷入困惑和焦虑[7]。“生存先于本质”预示着自我乃动态生成的过程,关键在于主体以何种方式应对外部形势的冲击。数智时代,行业变革加速,职业图景不断刷新,标准化的职业预设让位于弹性化的职业定制,传统的教育范式难以为学生提供确定的职业图像。高职学生对自身的职业胜任力和发展前景产生怀疑,面临角色困惑和认同焦虑。同时,就业形态的非典型化、职业流动的常态化,使高职学生难以获得职业归属感,职业身份不稳定。在此语境下,外部世界对职业人才的新要求与高职学生原有的知识、能力结构产生落差,引发其职业自我效能感危机。可以说,数智时代高职学生的职业观正经历解构,“去本质化”的自我不得不在不确定性中重塑。这种困惑不仅源于外部机会的匮乏,更反映了主体在应对不确定性、开创生存意义过程中能力的匮乏。

然而,存在主义也启示我们,尽管个体无法选择时代语境,但可以通过能动性超越既定处境,其关键在于主体以何种姿态看待和应对环境的变迁。要跨越认同困局,高职学生必须从“被动存在”走向“主动生成”,将外部要求转化为内在需求,在实践中反思既有角色预设;从概念学习走向实践磨砺,在具身性体验中重塑能力自信;从个体奋斗走向协同共生,在关系重构中升华职业理想。换言之,高职学生要从环境适应走向环境塑造,从知识习得走向知识创生,从自我中心走向自我超越,以行动开创未来图景,创造生存的意义。

三、困境探究:数智时代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的多重挑战

高职学生的发展深受时代语境影响,其困境反映了个体与环境变迁间的错位。数智时代职业角色变得模糊,高职学生难以建立清晰的职业认知。同时,高职院校人才培养滞后于产业变革,导致学生所学知识与职场实际需求脱节。这些因素共同造成高职学生对职业世界的认知难以全面深入,影响了其职业观的塑造。

(一)数智化重构职业图景引发职业定位困惑

职业定位是个体在职业世界中角色和发展方向的确立,是获得职业归属感和存在感的基础。存在主义哲学强调个体在与环境互动中寻求自我意义,而当前高职学生之所以在职业定位上陷入困惑,根源在于这种个体与环境互动的张力骤然加剧。个人定位与职业世界的错位导致高职学生对职业未来满怀困惑。一方面,外部职业图景的流变淡化了固有的角色边界,个体对传统职业预设的适切性产生怀疑。数智时代,标准化、专业化的职业逻辑让位于扁平化、非典型化的职业形态,不同行业、不同工种间的界限日益模糊,职业身份频繁迁移,跨界成为新常态。新职业层出不穷,职业生命周期大幅缩短。高职学生无法再以单一专业确立自我角色、无法再用固有的知识结构和能力边界匹配外部要求,导致个体对既往的职业预设产生了怀疑。另一方面,内在适应能力的欠缺,使得个体难以有效回应环境变革带来的角色重塑诉求。数智时代非典型就业形态的兴起进一步加剧了高职学生的焦虑,这意味着要跳出“朝九晚五”的常规,去适应更加弹性化、碎片化的时空安排,面对更加不确定的职业未来。当职业世界不再提供固定的参照坐标,当个体在动态就业中无法确证自我,高职学生难免感到迷茫和彷徨。

(二)新旧职业价值观冲突导致职业信念动摇

职业价值观是个体看待职业意义的信念系统,深刻影响着其职业目标和行为取向。数智时代,传统职业价值体系受到冲击,新的职业价值坐标尚未建立,受网红经济等外部诱惑,高职学生容易出现职业态度功利化、短期化倾向。

一方面,伴随智能制造、信息服务等新兴产业的崛起,传统专业面临转型压力。部分高职学生担心所学专业贬值、技能过时,对既有专业的发展前景产生怀疑。与此同时,新兴行业的高回报引发跨界转行热,但学生在转行过程中又难以迅速找到明确的职业归属和发展路径。一些高职学生在个人兴趣与社会导向之间选择两难,职业发展方向感逐渐迷失,职业认同感因此削弱。另一方面,数字经济时代,行业竞争日益激烈,用人单位更加注重经济效益和创新产出。受市场化逻辑影响,部分企业偏重考核量化指标,忽视了对员工职业素养的长期培育。高职学生感受到专业技能的附加值减少,难以获得组织和社会的充分认可,职业获得感和自豪感逐渐弱化。

值得注意的是,数智时代,社交媒体和网红经济的盛行对高职学生的价值观念产生了复杂影响。一些学生羡慕网红的高曝光度和丰厚收入,渴望通过直播、短视频等途径实现快速成名和暴富。在急功近利思想的驱使下,他们更加注重短期回报,而忽视了专业领域的长期磨砺。这种价值观念的偏移无疑动摇了高职学生的职业信念,削弱了他们对专业技能和职业素养的重视。

(三)数字技能焦虑造成职业自我效能感不足

存在主义哲学强调,自我是在与环境互动中生成的,个体对自身能力的主观感知,即自我效能感,深刻影响着其应对环境挑战的信心和行动。数智时代,技能迭代周期大幅缩短,高职学生普遍存在数智化能力短板,职业自我效能感不足。

首先,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对高职学生的数智素养提出了更高要求。数智时代,岗位胜任力需要非结构化技能、与任务环境互动的增强型技能以及对复杂技能的心理适应性等综合能力[8]。然而,受限于知识结构单一和实践机会缺乏,许多高职学生难以快速适应这一变革。他们的数字化学习方式相对单一,缺乏对前沿技术发展的敏感性。同时,一些高职院校在数字化转型中相对滞后,未能及时更新教学内容和方法,导致学生数字化技能不足,职业自我效能感难以有效提升。

其次,终身学习成为时代要求,高职学生的元认知能力和自我管理能力面临新挑战。在数智时代,学校应强化学生自主学习和反思能力培养。然而,当前高职教育仍以应试导向为主,忽视元认知能力培养,学生往往只被动接受知识,缺乏系统性把握和清晰的能力发展规划。学习的主动性和持续性不足削弱了学习自信,面对数智环境下的复杂性挑战,容易陷入能力焦虑。

最后,数智时代对创新型、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日益凸显,对高职学生的创新、问题解决、敏捷学习和团队协作能力提出更高要求。然而,受传统教育思维影响,高职教育在培养这些能力方面仍存在短板。课程设置以单一学科为导向,教学方法偏重灌输,实践教学针对性不强,限制了学生在真实情境中锻炼综合能力的机会。面对职场复杂问题,学生常感知识储备不足、思维单一。此外,专业壁垒导致跨专业交流合作机会匮乏,软技能欠缺影响了学生的职场适应能力,进而削弱职业自我效能感。

(四)职业环境变革加剧职业社会支持体系匮乏

个体的职业发展是嵌入在复杂的社会关系网络中的,离不开来自职业环境的各种支持性资源,包括工具性支持、情感性支持和信息性支持等。这些职业社会支持有助于个体缓解职业压力,实现职业发展。然而,在数智时代,高职学生的职业社会支持呈现出明显的缺失状态,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高职学生尚处于职业生涯的准备期,对职业世界的认知较为有限。受传统教育模式影响,一些高职院校与行业企业在人才培养理念和评价标准上还存在一定差异,供需错位导致学生在角色定位和职业预期方面存在偏差,职业适应能力有待提升。其次,职业指导工作的针对性和实效性还有待加强,许多高职学生难以就职业生涯规划中遇到的困惑获得有力指点,容易陷入迷茫。再者,虽然高职教育重视产教融合,但学生在真实职场情境中锻炼的机会还相对有限。由于缺乏与职场人士持续、深入的互动,高职学生难以建立起有效的职场关系网络,可以提供引导和帮助的支持性人际资源相对匮乏。

值得注意的是,在数智时代,人际关系网络加速向虚拟场域迁移,线上化、碎片化的交往方式日益普遍。一方面,数智技术打破时空界限,拓宽了学生的视野,为其职业探索提供了更多可能性。但另一方面,虚拟空间交往在情感慰藉、价值引领等方面的作用相对有限,这种泛在的网络人际联结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线下交往的时间和精力,削弱了职业共同体的内部凝聚力,加剧疏离感。

四、突围路径:数智时代高职学生职业观塑造困境的破局之策

(一)观念更新:培育后现代思维,超越认识桎梏

高职学生往往对标准化的专业预设和线性发展路径怀有过高期待,这种思维模式难以适应数智时代的非确定性。为帮助学生破除这一认识桎梏,教育工作者首先需要引导学生从现代性思维向后现代性思维转变。后现代性思维能帮助学生在不确定环境中把握方向、塑造自我的能动性。

数智技术的广泛应用,客观上增加了对职业技能的要求,劳动者越来越需要具备跨越学科的复杂思维能力[9]。复杂思维是指一种能够辩证看待事物矛盾、进行多维分析和综合、构建、解构并重塑事物的系统性思维模式,它要求学生能够灵活运用所学知识,将其迁移到新颖的、定义不明确的实际工作情境中加以复杂应用。具备复杂思维能力的学生能够更好地应对职场中的不确定性和不完整性问题,能够敏锐识别并深入分析复杂问题,提出富有创新性的解决方案[10]。一方面,高职教育应帮助学生准确把握时代发展趋势,培养他们以开放包容的心态看待外部变革,将非确定性视为生涯发展的常态。要激活学生的主体意识,引导学生从被动适应环境转向主动建构环境,用实际行动去开创各种可能性。培育学生的全局思维、辩证思维,练就跨界整合的本领,引导其在纷繁复杂的境遇中把握职业发展方向。同时,鼓励学生勇于突破思维定式,在多元探索中重构职业预期和职业发展路径。另一方面,高职教育应将培养学生的复杂思维能力作为重点内容,通过设计情境化、多样化的教学活动和实践项目,鼓励学生进行深度的批判性思考,创造性地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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