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强国建设背景下县域职业教育如何做好产教融合

摘 要 构建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体系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强国的根本任务之一。在我国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办学形态布局不断优化的当下，县域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却仍是薄弱环节。以双辽市农职业技术教育中心为案例，剖析其以“科教产融合，育扶富并举”为办学理念开展的系列改革实践探索，总结出县域职业教育做好产教融合的基本路径是：要依赖政府的大力统筹，要把科技力量融汇其中，要培养真正留得住、用得上的农村实用人才，要让农民有更多获得感。

关键词 县域职业教育；产教融合；乡村振兴；共同富裕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36-0027-06

构建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体系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强国的根本任务之一。当前，以市域产教联合体和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为代表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新型组织形式正在实现“两翼”齐飞，我国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办学形态的布局不断优化。但是，职业教育发展的薄弱环节还主要在县域，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盲点”也主要在县域。乡村兴，则国家兴。如何让更多更好的职教资源和产业资源“下沉到县”，做好城乡融合环境下的产教融合，为实现乡村振兴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培养大批高素质农民，是县域职业教育必须展现出的新作为。

一、研究视角的确定

（一）为什么要定位在县域职业教育

县域职业教育是与城市职业教育相对的概念，泛指县域内开展的所有职业学历教育和技能培训。县域职业教育主要实施机构是县域职业学校，县级职教中心是县域职业学校的主要代表。作为直接扎根县域培养农业技能人才的教育类型，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县域职业教育发展，在不同的历史阶段都大力推进县域职业教育办学形态和办学内容的改革探索。

在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农村人口是人民的主体，而农业发展又非常落后的现实，国家明确“教育必须为国家建设服务、学校必须为工农开门”的发展要求。1952年，《政务院关于整顿和发展中等技术教育的指示》强调，“学校必须与有关的工厂、矿山、农场等建立密切联系，重视校内和校外的实验与实习”[1]。在一些农村地区，由农民群众集体举办，进行农业技术教育的半农半读性质的农业中学开始出现，并得到从地方到中央的肯定，“到1965年，农业中学和城镇职业中学已达61626所，在校生达1431.8万人”[2]，初步承担起为新中国培养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需要的农业人才的使命。

改革开放后，为服务现代化建设，需要补上农村适龄劳动者文化和技术不足的短板，我国推动探索整合县域资源的职业教育办学模式——县级职业教育中心（以下简称县级职教中心）。县级职教中心的架构突出“政府统筹，部门联办，教育协调，一校多制”的运行体制，具有“职业学历教育、职业技术培训、农业技术推广、科学实验、生产经营示范”等多种功能，目标是把县级职教中心办成经济中心、人才中心、文化中心、科学实验和科技推广中心，面向“三农”和地方区域经济，为农村社会实现小康提供技能人才支持。

新世纪，我国进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历史时期。城乡差距是实现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缩小“城乡差距”，就是要让农村更美、农业更强，让农民成为有吸引力的职业。2012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快推进农业科技创新持续增强农产品供给保障能力的若干意见》，首次明确提出要大力培育新型职业农民。2014年3月，教育部办公厅、农业部办公厅联合印发《中等职业学校新型职业农民培养方案试行》，提出新型职业农民中等职业教育实行弹性学制，有效学习年限为2～6年，允许学生采用半农半读、农学交替等方式，分阶段完成学业。十多年来，从国家到各省市出台一系列政策支持县域职业教育培育高素质农民，极大助力了我国精准脱贫目标的实现。

2017年，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确立了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目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实现乡村振兴和共同富裕是迈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需要完成的重要任务。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快推进乡村人才振兴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乡村人才振兴制度框架和政策体系基本形成，乡村振兴各领域人才规模不断壮大、素质稳步提升、结构持续优化。县域职业教育肩负起培养“新农人”，为乡村振兴提供人力资源保障的重任。

作为农业大国，中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目标的实现必然建立在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基础之上。而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实现乡村振兴，基础在教育、关键在人才。县级职教中心是面向农业农村农民开展职业教育的综合体，承担着实施农业知识与技能教育、推广和普及农业科学技术、建设农村文明和提高农民综合素质等多重功能，是支撑乡村发展的重要教育阵地。因此，深入研究县域职业教育的发展问题就是在研究强国建设的基本人力资源供给问题。

（二）为什么要关注县域产教融合

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的基本特征，也是增强产业发展竞争力的重要方式。党的二十大要求，“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3]。2024年9月，全国教育大会在北京召开。习近平总书记在大会上进一步指出要“构建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的职业教育体系，大力培养大国工匠、能工巧匠、高技能人才”。通过产教融合方式培养农业实用技能人才和乡村工匠等为代表的高素质农民，为农业发展提供持续的技术支撑和技能人才供给，是教育强国建设赋予职业教育的重要使命，也是职业教育助力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途径。但是，与乡村振兴和农业现代化发展的要求相比，尤其是与我国的智慧农业、田园综合体、农村特色小镇的发展，以及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出现的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发展的实际需求相对应，我国高素质农民的培育数量和质量还远远不足。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县域职业教育产教融合不广泛、不深入。一方面，愿意参加校企合作的涉农企业少，向农业延伸产业链的企业更少，作为县域职业教育人才培养重要主体的涉农企业多游离于高素质农民培养的场域之外，参与动力不足。另一方面，县域职业学校发展水平不高，涉农专业建设滞后，未能满足乡村现代产业发展对其办学能力的要求。“十三五”时期，中职学校涉农专业（农林牧渔类）毕业生数量从2016年的39.15万人，减少到2020年的23.7万人，5年间减少了15.45万人，下降39.46%[4]。涉农专业人数下降既受到人口结构变化的影响，也在于相当一部分县域职业学校固守传统思维，囿于传统办学模式，未能顺应现代农业发展的需要改造、升级相关专业来培养人才。

可见，县域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问题是县域职业教育的产教融合问题，只有切实解决县域职业学校校企合作的浅层化、表面化问题，探索形成高素质农民培养的命运共同体，才能真正培养出乡村振兴需要的农村实用人才。

（三）为什么会选择双辽市农职业技术教育中心

2015年、2018年、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三次深入吉林视察，对吉林全面振兴全方位振兴作出重要指示和战略部署。他最为念兹在兹的是吉林的“三农”工作。他指出，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农业、忘记农民、淡漠农村。他强调，要抓住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机遇，坚持农业现代化和农村现代化一体设计、一体推进，推进公共服务向乡村延伸，深化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发展绿色农业，推进农村三产融合。他特别提出，农业现代化关键是农业科技现代化，要加强农业与科技融合，加强农业科技创新，科研人员要把论文写在大地上，让农民用最好的技术种出最好的粮食。

吉林省是农业大省，是国家商品粮基地，也是国家东北地区粮食安全产业带的重要组成部分，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指示精神，担负着争当农业建设排头兵、率先实现农业现代化的时代重任。四平地处吉林省西南部，是松辽平原黑土地上的“黄金玉米带”和“大豆之乡”、全省粮食主产区，四平的农业发展对全省率先实现农业现代化具有重要作用。双辽市是国家商品粮基地，同时也是畜牧业基地，是四平市和全省推进农牧业综合发展的先行地区，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实践创新中具有独特价值。

双辽市农职业技术教育中心（以下简称双辽农职教中心）是吉林省唯一一所校园设在乡镇的县属中职学校。学校创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其前身是一所农业中学，具有半农半读的教育传统。校园坐落在双辽市卧虎镇，拥有种植、养殖、林业等实习基地1000余亩。上世纪八十年代学校创立了“示范田+承包田”“示范养殖基地+养殖承包户”的方式，在当地推广先进种植、养殖技术；上世纪九十年代创立了“学校+公司+农户”方式，帮助农民开展专业种养，增产致富；本世纪初创立了“学校+工厂+培训”“学校+地方+公司+培训”的方式，开展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培训。学校是吉林省农村职业教育的一面旗帜，多次获得国家级、省级表彰。2010年以来，学校紧紧围绕新农村建设、脱贫攻坚和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突出“农”字特点和优势，大力培养乡村振兴急需的实用人才，开创办学新格局。可见，案例学校作为县域职业学校在持续探索产教融合培养乡村实用人才方面，取得了突出成果，需要对其进行深入总结。

二、双辽农职教中心科教产融合的实践探索

大力培养新一代爱农业、懂技术、善经营的农村实用人才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基础性工程。长期以来，县域职业学校在根植“三农”办学实践中，创造了不少成功经验。但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也面临着新的问题。第一，资源统筹能力不适应。县级职教中心具有教育和培训综合体的性质，承担着多重功能。在新发展阶段，更加需要强化资源统筹和协调机制，一是科技引导作用要更加突出，二是参与的产业要从单纯的农业向农工贸全产业领域扩展，三是要将教育与扶贫富民更加紧密结合。但是，在上述三个方面，传统机制明显存在着不适应问题。第二，专业设置应对性不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进农业现代化的产业发展目标是构建现代农业产业、生产、经营三大体系，实现农村一二三产业深度融合，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因此需要县域职业教育的专业设置走农工贸融合之路、绿色发展之路和本土化特色之路。但传统专业设置是以单纯农学专业为主体的，对上述新变化要求的应对性不强。第三，教学整体性构建不足。县级职教中心多重教育功能决定了其教学具有多维度、综合性特点。在建设新农村、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新发展阶段，理论与实践、校内与校外、培养与培训等在教学组织上更加需要高度融合、密切协调。但是传统的教学组织在系统性、整体性的建设上还缺乏自觉，适应新发展要求的一体化形态发展滞后。第四，育人工作重点不突出。培育乡村振兴需要扎根型实用人才，核心是德育工作，重点在品质塑造上。县级职教中心围绕“农”字开展育人工作具有较好的基础，但在新发展阶段，存在育人内涵不聚焦、工作重点不突出、活动抓手不牢靠的问题，需要按照新要求、新理念进行新探索，形成行之有效的育人模式。

围绕这些困扰县域职业学校发展的核心问题，双辽农职教中心在全面总结长期办学实践基础上，对县级职教中心如何更好地服务当地经济发展提出两点重要认识：第一，进入新发展阶段，科技在农业现代化和乡村振兴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加突出，农业科技是农业发展的引领和驱动力量，农村职业教育的办学必须把科技力量和产业力量两股力量紧紧结合在一起，实现科教产融合，才能适应新的发展需要；第二，在建设新农村、实现乡村振兴中，职业教育主要通过人才培养、智力帮扶来服务“三农”，最终目标是让农民增收、生活富裕，所以要坚持把育人、帮扶和致富统一起来，这是农村职业教育的特有品质，也是其改革创新的根本方向。在上述认识基础上，学校将“科教产融合，育扶富并举”确立为新的办学理念，作为学校建设的总原则和总方针，开展了一系列改革实践探索。

（一）提出“发扬传统、根植乡村、整体升级、服务振兴”的发展思路

按照国家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的战略部署，立足地方农业建设要求，双辽农职教中心在深刻总结历史发展经验基础上，提出新的发展思路。一是发扬传统。即充分认识农村职业教育的历史作用和时代价值，坚持为农服务的办学方向不偏离、不动摇，在已有工作基础上，创造新经验，做出新贡献。二是根植乡村。发挥校园在当地有1000亩农林牧实习实训基地的优势，根植乡村办专业、开课程，努力成为农民能够看得见、进得来、学得到的试验田、样板场、生态园[5]。三是整体升级。根据现代农业产业、生产、经营三大体系建设和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要求，建立农工贸结合的专业结构和与之相适应的科教产融合教育机制，实现办学适应性整体升级。四是服务振兴。发挥学校人才带动、科技辐射、文化传播综合作用，坚持培养一人、改善一家，帮扶一户、带领一屯，推动一村、示范乡镇的服务方针，扎扎实实做好服务乡村振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