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的关系

【摘要】探索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之间的关系有助于深化对托育服务本体性价值的认识。本文基于19篇国际研究相关文献的分析，发现当前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的关系总体上呈正相关，但在儿童的发展领域上存在一定差异。其中，儿童在语言和读写、数学和科学、学习品质、外化问题行为、运动能力发展上与托育服务的相关性显著，在认知、内化问题行为、亲社会行为发展上与托育服务的相关性不显著。另外，影响时效、发展领域、家庭背景均在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之间起调节作用。

【关键词】托育服务；儿童发展；元分析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04-0045-06

2019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要逐步满足人民群众对婴幼儿照护服务的需求，促进婴幼儿健康成长、广大家庭和谐幸福、经济社会持续发展。〔1〕在此背景下，有必要深入探索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的关系，以此回应普惠托育服务作为人力资本投资支撑国家人才高质量发展的奠基价值。

基于此，本研究对相关研究进行系统梳理。一方面揭示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之间的复杂关系，另一方面挖掘托育服务的价值、为后续研究提供思路。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运用元分析技术对国际托育服务相关重要研究文献进行分析。元分析是一种对某一主题的研究结果进行综合处理的方法，〔2〕主要步骤包括文献检索、确定文献入选标准、计算效应值、数据分析、形成结论。〔3〕

（一）文献检索

首先，本研究均采用电子资源库检索文献。国内主要使用中国知网、万方等数据库，以“托育”“早期教育”“发展”等为检索词，进行关键词、主题、全文检索。国际文献检索主要使用科学引文索引（Web of Science），包含出版商泰勒-弗朗西斯（Taylor & Francis）、施普林格（Springer Link）、爱思唯尔（Elsevier Science Direct）、约翰威立（Wiley）等，以“儿童保育（childcare）”、“早期教育（early  education）”、“早期保育与教育（ECEC）”、“托儿所（daycare）”、“早期儿童保育（ECC）”、“幼儿园（nursery）”并含“发展（development）”、“结果（outcomes）”、“技能（skills）”、“影响（impact）”、“有效性（effectiveness）”等为关键词进行检索。同时选定社会科学引文索引（SSCI）、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北大核心，并以1908—2024年为限定时间。

其次，进行文献追溯检索。依据已有文献，进行文献引文、相关文献等检索，查找与主题相关的文献，截止日期为2024年1月。

（二）文献纳入标准

本研究的文献纳入标准如下：1.量化研究，排除理论探讨、质性研究及文献综述；2.样本量明确；3.包含所需初始效应值，如回归参数显著性检验值（T）、显著性值（p）、优势比（OR）、回归系数（β）、方差分析值（F）等；4.研究对象为参加过0—3岁中心托育、家庭式托育的婴幼儿；5.研究数据未被重复使用发表，若重复使用，则选择效应值最多的文献；6.文献语言为中文或英文。最终筛选出符合标准的19篇国际研究文献，其中英文文献 18篇、中文文献1篇（见图1）。

（三）文献变量编码

本研究对符合纳入标准的样本文献进行标准化编码，其中包括作者信息、样本量、年龄、家庭背景、国家、儿童发展领域（见表1）。影响时效是指被研究者参与研究测量时的实际年龄，反映的是托育服务对儿童发展影响的时效，本研究将影响时效编码为短期组（0—6岁）和中长期组（7—18岁）；另外，本研究将家庭背景分为处境不利家庭（低收入、低教育水平、移民家庭）与优势家庭（中高收入、中高教育水平、本地家庭）；由于儿童发展领域多样，本研究将其分为8类：A语言和读写、B数学和科学、C认知、D学习品质、E外化问题行为（如攻击性行为）、F内化问题行为（如焦虑、紧张）、G亲社会行为、H运动。

本研究由同一编码者先后对入选文献进行两次编码，时间间隔两个月，并对两次编码结果及效应值进行比对，编码信度为92%。

（四）数据录入与处理

本研究使用元分析软件（CMA）对文献中的数据进行分析处理。另外，对没有报告皮尔逊相关系数的文献，以皮尔逊相关系数为主要效应值，选取回归参数显著性检验值（T）、显著性值（p）、优势比（OR）、回归系数（β）、方差分析值（F）、均值（Mean）等，并输入到元分析软件（CMA）中进行自动化处理。

二、研究结果

（一）异质性检验

异质性检验目的在于确保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和选择正确的模型。其中，模型包括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当异质性结果显著时，选择随机效应模型。希金斯等人提出，导质性检验值（I2）分界点为25%、50%、70%，分别代表着低、中、高异质性。〔23〕结果显示，效应值之间的异质性显著（Q=14300.384，p=0.000），I2值为99.371%。可见，本研究中效应值之间存在显著的高异质性，说明效应值之间的变异可能受潜在变量的影响。因此，主效应的检验拟采用随机效应模型。

（二）出版偏误检验

出版偏误指该领域中统计学上呈现显著的文章更容易被发表，因此不容易代表整个研究领域中的真实现状。一般采用漏斗图、失安全系数和线性回归法判断是否存在出版偏误。〔24〕费舍Z分数（Fisher’Z）的漏斗图显示（见图2），大部分效应值集中在图形上方且聚集在总效应值附近；失安全系数为67694，大于5K+10（K为研究个数，本研究K=91），表明研究结论整体上安全可靠；线性回归结果显示，p=0.637<0.05。综上所述，元分析出版偏误较小。

（三）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的关系

采用随机效应模型检验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的合并效应值为（r=0.100，K=91），95%的置信区间为〔0.073，0.128〕，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二者相关关系显著。另外，由于0.1、0.2、0.3分别为相关性低中高的临界值，〔25〕因而，托育服务与儿童总体发展呈正相关，并处于弱相关。

（四）亚组检验

由异质性检验（Q检验和I2检验）可知，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的关系存在较大异质性。为了更深入了解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关系的影响因素，本研究进行亚组检验。

1.影响时效

亚组分析发现，影响时效对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关系的调节效应不显著（Q=1.521，p=0.217）。但儿童短期发展（r=0.114，K=58）和儿童中长期发展（r=0.070，K=33）均与托育服务呈现正相关，95%置信区间分别为〔0.060，0.168〕和〔0.026，0.114〕。其中，托育服务对儿童短期发展的影响更大。

2.发展领域

亚组分析发现，儿童发展领域对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关系的调节效应显著（Q=54.634，p=0.000）。具体为，托育服务与儿童的语言和读写发展呈正相关（r=0.163，K=26），95%的置信区间为〔0.117，0.208〕；托育服务与儿童数学和科学发展呈正相关（r=0.151，K=15），95%的置信区间为〔0.040，0.257〕；托育服务与儿童学习品质发展呈正相关（r=0.027，K=12），95%的置信区间为〔0.001，0.053〕；托育服务与儿童外化问题行为发展呈正相关（r=0.099，K=10），95%的置信区间为〔0.054，0.143〕；托育服务与儿童运动发展呈正相关（r=0.225，K=4），95%的置信区间为〔0.155，0.239〕；托育服务与儿童认知发展相关性不显著（r=0.088，K=8），95%的置信区间为〔-0.097，0.267〕；托育服务与儿童内化问题行为发展相关性不显著（r=0.001，K=6），95%的置信区间为〔-0.064，0.066〕；托育服务与儿童亲社会行为发展相关性不显著（r=-0.061，K=10），95%的置信区间为〔-0.221，0.101〕。

3.家庭背景

亚组分析发现，处境不利组儿童发展与托育服务呈正相关（r=0.173，K=23），95%置信区间为〔0.068，0.275〕。优势组儿童发展与托育服务呈正相关（r=0.108，K=20），95%置信区间为〔0.084，

0.132〕。与优势组相比，托育服务更有利于处境不利儿童的发展。

三、分析与讨论

（一）托育服务总体上有利于儿童发展

本研究发现托育服务与儿童发展在总体上呈显著正相关，托育服务有利于促进儿童的整体发展，体现了托育服务的本体性价值。但托育服务对儿童发展不同领域的影响存在一些差异，这可能与托育机构服务质量、儿童家庭背景、儿童个体发展特征有关。

（二）托育服务有利于儿童短期和中长期发展

托育服务利于儿童中长期发展，更利于儿童短期发展。这是由多方面因素决定的。一是儿童后续教育质量，如幼儿园教育质量、幼小衔接质量等都可能会影响托育服务对儿童发展的效应；二是儿童的气质、性格等因素也会影响托育服务带来的发展效果；〔26〕三是家庭教养理念、教养氛围、教养方式等都会对儿童发展产生极大影响。〔27〕

（三）托育服务对儿童发展不同领域的影响具有差异性

已有研究表明，托育服务与儿童的语言和读写、数学和科学能力、运动发展、学习品质、外化问题行为的发展相关性显著，与儿童认知、内化问题行为、亲社会行为相关性不显著。但这并不意味着托育服务对儿童发展有阻碍作用，因为攻击性和不顺从的行为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儿童的独立性和探索行为，此类行为在幼儿园阶段也同样会出现。〔28〕此外，托育服务机构的结构性质量与过程性质量均会影响儿童发展。托育机构的结构性质量如政策支持、财政投入、机构环境、师幼比、空间设施等，以及过程性质量中的师幼互动质量、课程质量、家托合作质量等都是影响儿童发展结果性质量的重要因素。0—3岁是儿童建立安全依恋关系的关键期，当师幼比过低时，教师与幼儿个别互动的机会和时长可能会减少，进而影响良好师幼关系的建立；儿童的社会性发展也会受家庭环境的影响，例如和谐的亲子关系、温暖的育儿方式会使儿童表现出更多的积极行为，忽视、冷漠的育儿方式会使儿童表现出消极行为。〔29〕

（四）托育服务对不同家庭背景儿童的发展均有促进作用

虽然一些研究中指出，托育服务可能对于中产阶级以上家庭的儿童产生负面影响，〔30〕但已有数据表明，托育服务对于优势家庭和处境不利家庭儿童的发展同样发挥着正向的影响作用，尤其对处境不利家庭儿童的影响更为显著。正如研究发现当托育机构质量高于家庭所提供的育儿质量时，会对儿童发展起到促进作用。〔31〕对于处境不利家庭儿童而言，家庭中存在着诸多不利于其发展的因素，例如父母不良情绪的表达、忽视与照顾不周、较少的亲子陪伴、较少的社会情感互动、家庭暴力等毒性环境等。通过进入托育机构，可以有效减少家庭对这些儿童所产生的负面影响。

四、研究启示

（一）托得起：构建政府主导、多元协同的普惠托育服务供给体制机制

赫克曼曲线指出，相比于后期教育投资，0—3岁早期教育投资对社会的回报率更高。〔32〕为了使更多家庭中的儿童享受普惠托育，应构建政府主导、多元协同的普惠托育供给服务体制。其中，政府应加大财政投入，评估和提高人力资本投资效益。一是采取直接拨款与间接拨款相结合的形式，降低托育机构的运营费用和家庭托育费用。同时，聚焦托育服务的普及，关注贫困、多孩家庭的托育费用补贴。二是创建多元投入模式，鼓励社会力量投入开办托育机构，大力推广“15分钟托育服务圈”，提供临时托、计时托、半日托、全日托等多样灵活的托育服务，充分满足家长多样化的育儿需求与儿童的情感需求，〔33〕为家长提供就近、可及、方便的托育服务。三是创建儿童友好型社会。一方面企事业单位积极落实国家政策文件，通过提供育儿假和育儿津贴等，为双职工家庭陪伴儿童提供便利条件；另一方面企事业单位内部开办托育机构，满足家庭育儿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