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早期发展

【摘要】伴随信息化时代的快速发展，学前儿童被越来越多的电子产品包围，过度屏幕暴露呈现低龄化的发展趋势。本研究围绕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现状、影响因素以及对学前儿童身体、心理、言语的影响展开论述，并基于此提出研究展望，以期为学前儿童屏幕暴露与其早期发展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

【关键词】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早期发展

【中图分类号】G6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7/8-0048-06

屏幕暴露，也称屏幕使用或屏幕时间，是指一系列基于屏幕的活动，包括观看电视、平板电脑或计算机及使用智能手机等。〔1〕随着时代发展，电子产品的普及率提高，学前儿童过度屏幕暴露的问题日益凸显。本研究聚焦学前儿童屏幕暴露与其早期发展这一研究问题，围绕国内外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现状、影响因素以及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早期发展之间的关系展开论述。

一、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现状

近年来，时代的快速发展使得学前儿童有更多机会接触电子产品，学前儿童过度屏幕暴露等问题也随之而来。因此，有越来越多的国内外学者开始关注学前儿童过度屏幕暴露的相关问题。一项基于35个国家的调查发现，60%—93%的学前儿童和青少年每天视屏时间超过2小时，且在基础设施较好的国家中儿童因观看屏幕而久坐的时间更长。〔2〕2013年美国一项全国性调查显示，0—8岁儿童平均每天屏幕使用时间为3小时，同时有超过40%的家长使用电视节目或数字视频安抚儿童情绪。〔3〕加拿大在2017年对803名学前儿童的调查发现，学前儿童平均每天屏幕暴露时间为1.9小时，远超过《早期24小时运动指南》中对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间的相关规定。〔4〕

我国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现状也不容乐观。2022年深圳市一项对23407名学前儿童的调查发现，37.72%的学前儿童电子屏幕暴露时长大于1小时，6.4%的学前儿童电子屏幕暴露时长大于2小时。〔5〕2023年上海市对1035名学前儿童进行调查，发现70.53%的学前儿童每天视屏时间约为（1.67±0.98）小时，超过1小时。节假日视屏时间更长，其中，3岁为每天（1.77±1.13）小时，4岁为每天（1.76±1.04）小时，5岁为每天（1.98±1.10）小时，

6岁为每天（2.08±1.22）小时。〔6〕新疆乌鲁木齐市的一项调查发现，28.32%的学前儿童每天屏幕暴露时间大于2小时，其中看电视的时间为1.13小时。〔7〕我国部分城市学前儿童视屏时间远超过《学龄前儿童（3—6岁）运动指南》中关于学前儿童每日视屏时间的相关建议。〔8〕综上所述，国内外的学前儿童都存在过度屏幕暴露的问题。

二、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影响因素

（一）家庭环境因素

1.家庭客观物质环境的影响

学前儿童家庭的客观物质环境影响其家中电子设备的数量，进而影响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时长。研究显示，家中电子设备的数量与屏幕暴露的时长呈正相关。另外，如果学前儿童卧室里有电子设备，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时间会更长。〔9〕与此同时，电子设备的背景暴露与学前儿童的视屏时长呈正相关。如父母在用餐和睡觉时打开电视会增加学前儿童的视屏时间。〔10〕研究表明，有利于体育活动的家庭物理环境与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时间呈负相关，如户外花园和可用于体育游戏的空间会减少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时间。〔11〕

2.家庭文化环境的影响

家庭文化环境对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影响包括父母对屏幕暴露的认知和态度、父母屏幕暴露的时长、父母的健康行为以及父母的教养方式。首先，如果父母能遵守屏幕暴露的相关指南，并且在学前儿童使用电子产品时设定相应的规则，进行积极控制和干预，那么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时间将会减少。〔12〕同时，亲子共用电子媒体对限制学前儿童视屏时间和防止电子媒介沉迷具有积极作用。〔13〕其次，父母树立的良好电子产品使用形象会影响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时长和内容。根据社会认知理论，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行为很有可能是从周围环境中习得的，学前儿童会模仿学习父母的屏幕行为。研究表明父母屏幕使用时间每天增加1小时，学前儿童每天看电视或视频的时间就会增加12分钟。〔14〕再次，父母良好的锻炼习惯会影响学前儿童周末的屏幕暴露时间。父母经常锻炼会提高学前儿童锻炼的兴趣，进而减少屏幕暴露的时长。〔15〕最后，在父母的教养方式上，以支持和参与为主的父母对学前儿童的陪伴和关爱更多，这些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时间相对要少。而以权威和放任教养方式为主的父母通常直接解决问题，容易引起学前儿童的逆反心理，进而导致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间增长。〔16〕研究表明，在信息技术普遍应用的时代，家长采取“宜疏不宜堵”的方式往往会达到更好的效果，即正确引导学前儿童屏幕暴露内容和有效控制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间，而并非完全压制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行为。

3.家庭特质环境的影响

家庭特质环境包括同胞数量、祖辈参与教养情况和父母心理健康状况。首先是同胞数量对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影响。研究发现，学前儿童家庭中同胞数量的增多会减少其视屏时间。〔17〕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家庭中同胞数量的增加会使学前儿童获得的家庭资源减少，另一方面是更多的同胞会使父母鼓励学前儿童选择其他的活动形式取代屏幕暴露。另外，还有研究发现同胞关系也会影响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时长及内容选择。〔18〕其次是隔代养育对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影响。研究发现祖辈参与教养的学前儿童在周末晚10点观看屏幕的概率高于祖辈未参与教养的学前儿童。分析其原因可能是祖辈对于学前儿童的溺爱，把电子设备当作玩具安抚学前儿童。〔19〕最后是父母的心理健康状况也会影响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时长。由于大多数学前儿童与母亲相处时间较多，所以已有研究更多关注母亲心理健康状况与学前儿童屏幕暴露之间的关联。如母亲抑郁症状与0—7岁儿童屏幕暴露存在明显的关联性，〔20〕父母的心理问题以及父母倦怠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学前儿童的屏幕暴露时长。

（二）社区环境因素

社区环境与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长密切相关。研究表明，缺乏邻里设施的支持以及不利的邻里因素易产生社交隔离，会增加学前儿童看电视的机会，进而造成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间增加。〔21〕同时，社区的交通安全会负向预测学前儿童屏幕暴露的时间。这是因为社区交通安全隐患使得父母让学前儿童在家玩耍或看电视。〔22〕而儿童友好城市建设能为学前儿童提供可以自由奔跑、亲近自然的绿色场所，进而减少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长。

（三）学前儿童自身因素

学前儿童自身也是影响其屏幕暴露的重要因素，主要包括学前儿童的年龄、气质和身体健康状况。研究表明学前儿童的年龄和屏幕暴露时长呈正相关。这是因为随着学前儿童年龄的增长，学前儿童对电子产品的使用技能不断提升，同时家长对于学前儿童使用电子产品的监督也逐渐削弱。〔23〕研究还发现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长与其气质的部分维度具有相关性，〔24〕如屏幕暴露时长与学前儿童气质的趋避性和适应性呈负相关。与此同时，也有研究表明学前儿童身体健康状况与其屏幕暴露时间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负相关。例如，由于以手机、平板电脑、电视为代表的电子屏幕媒介具有易操作、内容丰富、色彩鲜艳等特点，很好地满足了学前儿童的视觉、听觉等需求，所以父母可能会给其额外的视屏时间以减缓生病带来的痛苦。〔25〕

三、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早期发展

（一）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肥胖

学前儿童过度屏幕暴露带来的身体健康问题成为当前的研究热点。因而，基于屏幕的久坐与学前儿童肥胖之间的相关性不可忽视。有研究者梳理了2010年到2017年的235篇相关英文文献发现，有85%的文献指出屏幕暴露时间与学前儿童和青少年的肥胖指标存在正相关。〔26〕有学者指出三点原因。其一是边看边吃会使学前儿童养成不良的饮食习惯;其二是广告内容对学前儿童选择食品有一定的诱导性;其三是过度屏幕暴露会减少学前儿童的睡眠时间。〔27〕

（二）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睡眠

研究发现屏幕暴露时间与学前儿童的睡眠总时间和夜间睡眠时间呈负相关，〔28〕过度屏幕暴露加重了学前儿童的脑组织压力，尤其是夜晚使用电子产品会影响他（她）们睡前褪黑色素的分泌，干扰睡眠节奏，由此引发学前儿童睡眠问题以及一系列由此产生的情绪及行为问题。睡前屏幕暴露说明学前儿童对电子产品的依赖性很大。

（三）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视力

随处可见的电子设备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学前儿童的近视状况呈低龄化发展的趋势，控制屏幕暴露时间已纳入各国近视防控的指南中。研究者通过对北京市2199名学前儿童视力进行筛查发现，视力异常学前儿童的检出率为13.6%。其中，初次接触电子产品的学前儿童年龄小于4岁。平时看电视距离小于2米、家里采光条件差等都是导致学前儿童视力检查异常的原因。〔29〕还有研究者通过随机筛查发现，父母近视、电子产品使用时间大于120分钟、户外活动时间小于120分钟等均是学前儿童视力异常的主要影响因素。〔30〕

（四）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情绪发展

学前儿童屏幕暴露与其情绪发展之间的关系目前研究者尚未形成统一观点。一部分研究者认为学前儿童屏幕暴露与情绪发展呈负相关，即过度屏幕暴露降低了学前儿童的情绪管理及理解能力。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间的增加，使得学前儿童与他人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减少，而通过网络难以理解对方的情绪。这一观点在研究中得到证实，学前儿童4岁时屏幕暴露时间过多，到6岁时情绪理解水平会有所降低。同时，学前儿童6岁时卧室有电视，可预示着其8岁的情绪理解水平会降低。〔31〕另一部分研究者则认为学前儿童屏幕暴露与情绪发展呈正相关，即适度的屏幕暴露时间和教育性的屏幕内容可促进学前儿童情绪的发展。研究发现，观看《丹尼尔老虎的邻居》（一档教授幼儿情绪调节策略的电视节目）的3—4岁学前儿童情绪调节策略的使用频率要高于没有观看该节目的同龄人。〔32〕

（五）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攻击性行为和亲社会性行为

研究表明，学前儿童和青少年屏幕暴露时间越长，暴力行为发生的风险就越大，包括肢体冲突、受害和欺凌。〔33〕研究者发现学前儿童屏幕暴露时间与问题行为间存在低程度的正相关，并且年龄越低相关程度越高。〔34〕根据参照代替理论，过长时间的屏幕暴露使得其他高质量的教育性活动（如阅读、运动、亲子互动等）时间缩短，进而影响学前儿童的正向发展。另外，如果长期沉浸在暴力性电子游戏中，学前儿童会反复在仿真情境中操作暴力性行为，进而不断强化其攻击性行为。

亲社会行为是学前儿童在社会交往中表现出来积极的社会行为，如移情和分享等。研究者通过对英国195个家庭的14个月、24个月、36个月的学龄前儿童进行追踪研究发现，亲社会性行为与屏幕暴露时间总体上没有关联，但存在交互效应，即含有丰富亲社会内容的节目或视频可能会推动学前儿童亲社会行为的发展。

（六）屏幕暴露与孤独症谱系障碍

虽然已有研究大都从医学角度分析引发孤独症谱系障碍的原因，但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从屏幕暴露角度分析其与孤独症谱系障碍的关系。具体而言，学前儿童在2岁前过多接触屏幕媒体、无亲人陪伴下过多接触屏幕媒体、屏幕媒体呈现过多不理解的内容、每天屏幕媒体接触时间大于1小时等都可能导致学前儿童孤独症谱系障碍程度加深。〔35〕

（七）其他健康影响

在语言方面，研究者讨论得最多。研究表明，屏幕使用的时间与学前儿童语言发展水平呈负相关。这是因为数字屏幕缺少与父母、同伴的交流以及眼神、动作等的互动，进而导致学前儿童语言发育迟缓。另外，家长陪同学前儿童观看以及学前儿童初次接触电子屏幕的时间晚都是学前儿童语言发育的保护因素。〔36〕与此同时，教育类视屏内容对学前儿童语言发展具有积极影响，能够提高学前儿童语言的理解与表达能力。〔37〕

在注意力方面，电子屏幕因其在短时间内呈现大量信息且颜色丰富的特点，使得学前儿童在短时间内难以集中注意。如有研究发现，屏幕暴露时间与学前儿童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检出率密切相关。〔38〕另外，也有研究表明屏幕暴露与学前儿童注意力障碍的关系是双向的。〔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