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教师的情绪社会化:内涵、测量及启示

【摘要】作为幼儿的重要社交者，幼儿园教师的情绪社会化是影响幼儿情绪发展的重要因素。本研究通过系统梳理国外相关研究进展，围绕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的内涵以及测量评估方式展开论述。基于此，研究者提出相关建议。

【关键词】幼儿情绪;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

【中图分类号】G6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7/8-0063-06

幼儿情绪能力的发展往往源自于与他人、环境、文化等的互动。作为幼儿情绪能力发展的重要社交者，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的内涵及测量评估方式都是值得关注的问题。因此，本文通过系统论述国际相关研究进展，以期为我国推进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相关研究提供思路。

一、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内涵探析

基于情绪社会化的相关理论，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主要包括2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幼儿园教师对幼儿情绪情感形成与发展的基本观点与态度，即幼儿园教师的情绪观;二是幼儿园教师在与幼儿互动过程中所采取的情绪社会化方式。〔1-3〕

（一）幼儿园教师的情绪观

受情绪社会化理论及幼儿园教师的儿童发展观与教育观相关研究的启发，海森等人建构了幼儿园教师情绪观的理论模型，并通过因素分析对模型进行验证，发现幼儿园教师情绪观主要包括6个方面，分别是建立教师与幼儿间情感纽带的意识，反映的是师幼间的爱与情感亲密;情绪情感表达的意识，反映的是幼儿园教师和幼儿积极的情绪表达;情绪指导或示范的意识，反映的是幼儿园教师对幼儿情绪表达的榜样示范;情绪讨论或命名的意识，反映的是幼儿园教师与幼儿积极的情绪讨论;情绪保护的意识，反映的是幼儿园教师要避免幼儿产生负性情绪;情绪表现或控制的意识，反映的是幼儿园教师要帮助幼儿用社会适宜的方式进行情绪表现或控制等。〔4〕

幼儿园教师的元情绪理念是一种典型的幼儿园教师情绪观。丘奇等人认为幼儿园教师元情绪理念至少应该包括教师对幼儿情绪的价值理念和认知态度、教师对践行情绪社会化方式效能感的感知、教师对情绪社会化影响的感知3个方面。〔5〕在随后的模型验证中确立了幼儿园教师元情绪理念维度。〔6〕其中，与幼儿相关的情绪维度主要包括：情绪教导的意识，反映的是教师对幼儿情绪的意识、接受和处理的能力，以及对自身在幼儿情绪发展中影响的感知;作为情绪社交者的自我效能感，反映的是教师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幼儿的情绪;情绪摒除的意识，反映的是教师认为幼儿的消极情绪是有害的，并试图尽快改变或消除幼儿的消极情绪。幼儿园教师自身情绪维度主要包括：情绪自我效能感，反映的是教师相信自己有能力处理自身的情绪;情绪否认的意识，反映的是教师认为自己的消极情绪是有害的，并试图尽快改变或消除自己的消极情绪。另外，哈根等人认为面对幼儿生气情绪时，幼儿园教师持有两种价值取向的情绪观：一种是生气是有利的，反映的是教师认为教师和幼儿均能从幼儿生气中获益;另一种是生气是有害的，反映的是教师认为幼儿生气不利于其学习与发展。〔7〕

（二）幼儿园教师的情绪社会化方式

幼儿园教师的情绪社会化方式包括幼儿园教师情绪表达的榜样示范，幼儿园教师对幼儿的情绪做出应变回应，以及幼儿园教师与幼儿进行情绪讨论或对幼儿进行情绪教导3种方式。〔8，9〕

幼儿园教师情绪表达的榜样示范强调了幼儿园教师积极情绪的表达有利于促进幼儿情绪能力的发展，包括幼儿情绪的表达、情绪的调节、情绪知识的增长。〔10〕与之相反，幼儿园教师消极情绪的表达难以形成促进幼儿积极情绪表达的氛围。

对幼儿情绪的支持性回应可以让幼儿在探索情绪时感到更舒服，并且还可以帮助幼儿辨别情绪以及提供情绪处理示范。而非支持性情绪回应可能会使幼儿回避相关情绪信息。〔11〕面对幼儿的情绪，幼儿园教师常采用的回应方式有：忽视——教师有意或无意地不注意幼儿的情绪表现;表达同理心——教师表现出与幼儿同样的情绪反应;情绪鼓励——教师赞扬或鼓励幼儿的积极情绪表达;情绪打击——教师禁止或劝阻幼儿进行积极情绪的表达;身体安慰——教师拥抱或触摸幼儿的脸或身体;消极回应——教师限制、皱眉、惩罚，或将问题情境最小化等;教授建设性情绪调节或表达的方法，如引导愤怒的幼儿说出自己的情绪而不是向朋友尖叫;消极情绪原因干预——教师试图帮助幼儿解决情绪的根源问题;分散注意力

——教师把幼儿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活动上。这些回应方式中，表达同理心、情绪鼓励、身体安慰、教授建设性情绪调节或表达的方法、消极情绪原因干预和分散注意力等都是支持性情绪回应方式，而忽视、情绪打击和消极回应等都是非支持性情绪回应方式。〔12〕

情绪讨论或情绪教导是指成人有意识地指导幼儿理解情绪的原因，并发展出关于情感体验的连贯且可预见的脚本。〔13〕幼儿园教师与幼儿进行情绪讨论或对幼儿进行情绪教导不仅能够帮助幼儿更好地体验情绪，合理表达情绪，而且还可以为幼儿提供表达与调节情绪的方法。在确保没有误导或排除其他特殊情况外，直接情绪讨论或情绪教导也能促进幼儿情感知识的增长。在情绪讨论或情绪教导中，教师使用的情感词汇也是影响幼儿情感能力发展的重要因素。〔14〕德纳姆等人发现，相较于班级中家庭经济地位较好的幼儿，积极的情感词汇能够显著促进家庭经济地位较差幼儿情感知识的增长，而消极的情感词汇却能够显著抑制家庭经济地位较差幼儿情感知识的增长。

二、幼儿园教师情绪社会化的测量评估

（一）幼儿园教师情绪观的测量评估

1.基于儿童发展与教育的相关理念，开发测评工具

通过梳理儿童发展与教育相关理念，如保护儿童免受强烈情绪的影响、鼓励儿童情绪自由的表达、成人是儿童情绪适宜表达的榜样等，海森等人编制了照顾者情绪观问卷。〔15〕最初版的问卷共计40个项目，包括10个维度，每个维度各有4个项目。随后在279名幼儿园教师中进行因素分析，得到包括23个项目的修订版问卷，共有6个维度。为简化问卷并对美、韩两国文化进行差异比较，分别又在两国幼儿园教师中进行因素分析，最终在美国幼儿园教师中形成了爱和情感亲密、为社会化发展做准备、成人情绪表达和儿童控制、命名和示范4个维度，而在韩国幼儿园教师中形成了情感纽带、为社会化发展做准备、成人情绪表达和情绪暴露、情绪生动性、命名和示范5个维度。同时，这一结果也表明了文化因素是影响幼儿园教师情绪观的重要因素。

2.拓展元情绪理念至教师群体，应用测评工具

元情绪理念自提出以来备受国内外学者关注，但多重视对父母元情绪理念的探讨，较少关注父母之外的其他社交者的元情绪理念，比如幼儿园教师的元情绪理念。丘奇等人基于元情绪理念相关文献的梳理编制了多维度的幼儿园教师情绪风格问卷。〔16〕该问卷由两个分问卷构成，一个是针对幼儿情绪的幼儿园教师情绪风格问卷，另一个是针对教师情绪的幼儿园教师情绪风格问卷。〔17〕前者共计17个项目，3个维度，分别是情绪教导、作为情绪社交者的自我效能感和情绪摒除风格;后者共计14个项目，2个维度分别是情绪自我效能感和情绪否认。

3.基于父母情绪观问卷改编测评工具

在研究教师情绪观时，很多研究者基于对父母情绪问卷的改编形成教师情绪观测评工具。如哈根等人参考父母情绪观问卷编制了教师关于学生生气的日常观念问卷。〔18〕该问卷包括生气是有害的、生气是有利的、操控别人和情绪紊乱4个维度。后续相关研究同样表明该问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19〕德纳姆等人参考父母元情绪理念相关问卷编制了教师情感社会化自测试。〔20〕该测试包括接纳消极情绪、惩罚消极情绪、放任/失控和情绪教导4个维度。

（二）幼儿园教师情绪表达的测量评估

1.基于临床诊断评估，甄别情绪表达问题

作为一种教育现象，教师情绪是教师个体或群体对所经验到的世界的反映。教师情绪表达不仅是教师生命质量的表征，还对教师个人的专业发展起着重要影响。关于幼儿园教师情绪表达的测量评估往往基于问题视角，试图甄别教师情绪表达存在的问题，多使用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进行评估。该量表最早由泰勒编制，是一种用于评估个体述情障碍程度的心理测量工具，有26个条目，分为4个维度。随后，在此基础上又分别生成了包含23个项目、20个项目、14个项目和11个项目的不同版本问卷，其中包含20个项目的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被广泛应用。〔21〕该版本问卷包括情感识别障碍、情感描述障碍和外向性思维3个维度。

2.聚焦情绪整体，关注教师的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

越来越多的研究开始兼顾教师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的表达。如教师情绪表达问卷来自对家庭情绪表达问卷的改编。〔22〕改编的主要方式为直接用班级相关的语言替换原有题目中家庭相关的语言，如用“班级里的人”替换“家庭成员”。莫里斯等人将改编后的问卷直接应用于幼儿园教师群体。〔23〕问卷共计40个项目，其中23个项目属于积极情绪表达，17个项目属于消极情绪表达。

（三）幼儿园教师情绪回应的测量评估

1.关注幼儿负面情绪，采用问卷评估教师回应方式

为了更好地评估幼儿园教师面对幼儿生气和悲伤时的回应方式，埃尔萨伊编制了教师态度/行为问卷。〔24〕在该问卷中幼儿的生气和悲伤均以简短故事情境呈现。问卷共包括6个情境，要求幼儿园教师针对每种情境判断8种情绪回应的可能性。情绪回应方式包括情绪命名、情绪调节、分散注意力、聚焦行为、惩罚、问题解决和最小化。这些情绪回应方式又被划分为两种不同类型的回应方式。其中，情绪命名和情绪调节属于指向情绪的回应，分散注意力、聚焦行为、惩罚、问题解决和最小化属于不指向情绪的回应。后续相关研究表明该问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25〕另外，教师版回应幼儿消极情绪问卷来源于对幼儿消极情绪回应问卷的改编，原问卷主要用于评价父母对幼儿消极情绪的回应方式。〔26〕改编的主要方式为直接用“教师”替换掉各项目中的“父母”。问卷为幼儿园教师呈现了10种情境，在这些情境中幼儿可能会体验到消极情绪。每个情境都要求幼儿园教师评价6种反应的可能性。这6种反应包括痛苦反应、惩罚反应、最小化反应、鼓励表达情绪反应、情感关注反应和问题关注反应。后续相关研究同样表明该问卷有良好的信效度。〔27〕

2.聚焦师幼互动现场，系统观测评估教师回应方式

除采用以上问卷对幼儿园教师的情绪回应进行评估外，还有一些研究采用系统的观察法进行评估，其中最典型的是教师情绪及对幼儿情绪回应的焦点观察系统。〔28〕该系统主要用于了解幼儿园教师的情绪表达及其对幼儿情绪的回应方式。该系统要求观察者在3—4周的时间里观察幼儿园教师与幼儿在日常活动中的互动，每次观察10分钟，其中5分钟将幼儿园教师作为观察焦点，另外5分钟则将幼儿作为观察焦点，每轮观察都需要循环4次。在观察过程中观察者使用罗伯特开发的系统软件进行观察记录。〔29〕观察的焦点情绪包括快乐、悲伤、愤怒、紧张、温柔、痛苦、其他和无所谓。幼儿园教师对幼儿情绪回应的方式可被编码为行为反应和情绪反应两类。行为反应包括惩罚反应、问题关注反应、情绪关注反应、确认反应和最小化反应;情绪反应包括痛苦反应和积极反应。在观察结果的统计上，关于幼儿园教师情绪表达的评估指标主要包括悲伤情绪的发生率、紧张情绪的发生率以及幼儿园教师的情绪平衡（高兴情绪的发生率-生气情绪的发生率）。关于幼儿园教师情绪回应的评估指标主要包括非支持性的行为反应（惩罚反应率+最小化反应率+痛苦反应率）、支持性的行为反应（问题关注反应率+情绪关注反应率）和积极情绪反应（积极反应匹配率-痛苦反应率）。

（四）幼儿园教师情绪讨论或情绪教导的测量评估

目前关于幼儿园教师情绪讨论或情绪教导的测量评估主要是对幼儿园教师开展情绪类绘本教学或讨论时的语言表达进行观察。主要的观察系统有莫里斯等人基于亲子情感交流观察系统改编而成的师幼情感交流观察系统和班级情绪教育的绘本阅读编码系统两种。〔30，31〕前一种观察系统不仅要统计情绪表达的相关词汇并对它们进行积极或消极评价，同时还要对语言的功能进行编码，包括评论性语言（如“他现在非常高兴是非常合理的”）、解释性语言（如“他很高兴，因为他的朋友在那里”）和澄清性语言（如“他原来是生气了”）。后一种编码系统包括微观系统和宏观系统两个层面。微观系统编码指标包括情绪词汇的数量、表达的方式以及表达功能。宏观系统的编码指标包括儿童参与度、积极回应和高阶思维的提升。其中儿童参与度反映的是幼儿园教师在进行绘本阅读时是否能够让幼儿积极努力参与，而不是被动倾听;积极回应评估教师是否为了促进幼儿学习对其话语进行反馈，如提供提示/帮助，询问对幼儿解释的看法，以及肯定幼儿的评论;高阶思维的提升则评估教师是否通过提出开放式问题、做预判和头脑风暴等策略促进幼儿高阶思维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