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攻击性行为的关系研究:同胞关系的中介作用

【摘要】本研究以河南省某市两所幼儿园大、中、小班共377个多子女家庭的幼儿及其父母为研究对象，探究父母教养方式和幼儿攻击性行为的关系，以及幼儿同胞关系在二者中的中介作用。结果表明，同胞冲突维度在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同胞温暖和同胞冲突维度在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研究者据此提出了相关建议。

【关键词】父母教养方式;攻击性行为;同胞关系;幼儿发展

【中图分类号】G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09-0040-06

幼儿攻击性行为指幼儿蓄意或有目的地造成他人受伤害的行为。〔1〕有研究表明，幼儿期的攻击性行为可能会延续至青少年期甚至成年。〔2〕影响幼儿攻击性行为的主要因素包括内部的生理因素、心理因素以及外部的家庭因素、社会因素。其中，父母教养方式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

狭义上的“同胞”指同一父母所生的兄弟姐妹。同胞关系是指核心家庭中的兄弟姐妹分享与彼此有关的事情、感受和态度过程中的一切互动。〔3〕父母教养方式能够预测幼儿的同胞关系，〔4〕父母的育儿方式越民主，子女同胞之间越友好互助;父母育儿方式越溺爱或专制，子女同胞之间越充满冲突与对抗。友好亲密的同胞关系会提高幼儿的社会情绪能力，〔5〕同胞间的冲突和敌对关系则会使幼儿产生焦虑、抑郁等不良情绪，致使幼儿的问题行为增多。〔6〕已有研究关注到了影响幼儿攻击性行为的家庭因素，如父母教养方式、家庭嘈杂度等，但较少有研究关注同胞关系这一子因素的影响，尚未有研究探讨同胞关系在父母教养方式与幼儿攻击性行为之间的作用机制。本研究尝试探究三者的关系，以期为改善幼儿行为提供参考。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3—6岁、有同胞的幼儿及其父母为研究对象。采取方便取样法，通过问卷星平台，向河南省城镇和乡村幼儿园的幼儿家长发放线上问卷。共回收382份问卷，有效问卷377份，有效率为98.7%。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见表1。

（二）研究工具

1.儿童行为量表

本研究采用由阿肯巴哈编制的《儿童行为量表（家长版）》〔7〕中的攻击性分量表测查幼儿的攻击性行为水平。量表由幼儿父母填写。该量表共27题，采用3点记分法，“0—2分”表示从“从不”到“经常”。男孩得分≥19分、女孩得分≥18分，则计为“有攻击性行为”。本研究中，问卷的克龙巴赫α系数为0.909，取样适切性量数值为0.919，信效度较好。

2.父母教养方式问卷

本研究采用派克等人编制、杨红君等人改编的《父母教养方式问卷》〔8〕调查父母的教养方式。问卷共23题，包含关爱（11题）、鼓励自主（6题）和控制（6题）三个维度。采用4点记分法，“1—4分”表示从“从不”到“总是”，得分越高，表明幼儿父母的这种教养方式越突出。本研究中，关爱、鼓励自主和控制三个维度的克龙巴赫α系数分别为0.791、0.715、0.616，取样适切性量数值分别为0.866、0.791、0.716，问卷总的克龙巴赫α系数为0.785，取样适切性量数值为0.874，信效度较好。

3.儿童早期同胞关系质量问卷

本研究采用克莱默等人编制、李燕等人翻译改编的《儿童早期同胞关系质量问卷》〔9〕测查幼儿的同胞关系质量。问卷共18题，包含同胞温暖（9题）、同胞冲突（4题）、同胞嫉妒（5题）三个维度，由幼儿父母填写。采用5点记分法，“1—5分”表示从“从不”到“总是”。同胞温暖维度得分越高，说明同胞关系越好;同胞冲突和嫉妒维度得分越高，说明同胞关系越差。本研究中，同胞温暖、同胞冲突和同胞嫉妒三个维度的克龙巴赫α系数分别为0.881、0.785、0.894，取样适切性量数值分别为0.890、0.775、0.880，问卷总的克龙巴赫α系数为0.769，取样适切性量数值为0.908，信效度较好。

（三）数据处理

本研究采用统计软件（SPSS26.0）进行数据处理分析，采用统计软件中的插件（Process）检验中介效应的显著性。本研究采用哈曼单因子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结果显示，第一个主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8.88%（<40%），表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研究结果与讨论

（一）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描述性统计

对幼儿攻击性行为进行描述性统计，发现有20.4%（77名）的幼儿具有攻击性行为（男孩47名，检出率26.9%;女孩30名，检出率14.9%）。性别差异检验结果显示，幼儿的攻击性行为在性别上存在显著差异（t=-3.075，p=0.003<0.01），男孩的攻击性行为水平显著高于女孩。这与张文新等人得出的研究结论一致。〔10〕究其原因，首先，从生物学角度来看，雄性激素水平的升高可能会导致攻击性行为的增多。〔11〕其次，从社会文化的角度来看，父母对不同性别子女寄予不同的期望，并在教养过程中采取有差别的教养方式，〔12〕导致幼儿行为出现性别差异。丁业等人研究发现，父母对男孩的不良教养行为（如体罚等）显著多于女孩，〔13〕幼儿可能会进行模仿，从而导致攻击性行为增加。

（二）父母教养方式、幼儿同胞关系和幼儿攻击性行为的相关性分析

父母教养方式、幼儿同胞关系和幼儿攻击性行为的相关情况见表2。研究结果显示，父母教养方式各维度都与幼儿同胞温暖维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爱和鼓励自主维度与幼儿同胞温暖维度呈显著正相关，与同胞冲突和同胞嫉妒维度呈显著负相关。这与郑淇淇的研究结果〔14〕一致。教养方式中的控制维度只与同胞温暖维度存在显著正相关，与其他两个维度不存在相关，即消极教养（控制）也会使得同胞关系更加积极。这可能是因为，这类父母对子女的控制欲过强、干涉过多，感到压抑的子女想逃离父母的掌控，出现很多不满情绪，〔15〕而同胞之间更能理解对方的处境，因而会互相安慰、互相帮助。

研究结果显示，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和鼓励自主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呈显著负相关。这与邢燕雷的研究结论〔16〕一致。

研究结果显示，同胞温暖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呈显著负相关，同胞冲突和同胞嫉妒维度均与幼儿攻击性行为呈显著正相关。这与张晓丽等人的研究结论〔17〕一致。相较于独生子女家庭，多子女家庭的幼儿有更多机会与同伴相处，与同胞温暖亲密的互动促进了幼儿社会性的发展，锻炼了幼儿的语言表达和情绪理解能力。拥有较高水平温暖同胞关系的幼儿养成了乐于分享、互相帮助的习惯，在与人交往时会将之迁移过来，〔18〕因而较少出现攻击性行为。同胞间的敌对情绪会给幼儿带来烦恼，并泛化到其他人际关系中，影响幼儿同伴关系的建立，〔19〕导致其攻击性行为增多。

（三）幼儿同胞关系的中介效应分析

本研究以父母教养方式的三个维度为自变量，以幼儿攻击性行为为因变量，以幼儿同胞关系的三个维度为中介变量，以幼儿性别为控制变量，采用偏差校正百分位中介效应（Bootstrap）检验法进行分析和中介效应检验。重复取样次数设定为5000次，估计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CI），若该区间不包含0，则意味着中介效应显著，反之亦然。

1.同胞关系维度在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以幼儿性别为控制变量，以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维度为自变量，幼儿攻击性行为为因变量，同胞温暖维度为中介变量M1，同胞冲突维度为中介变量M2，同胞嫉妒维度为中介变量M3，构建平行中介模型。

如表3所示，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总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9.531，-5.564〕，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6.810，-2.764〕，M2在其中的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3.059，-0.859〕，其上、下限均不包含0，表明父母教养方式中的关爱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总效应、M2的间接效应和直接效应均显著。M1和M3在其中的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的上、下限均包含0，表明M1和M3的间接效应不显著，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27.27%，即父母的关爱既直接影响幼儿攻击性行为，也通过同胞冲突间接影响幼儿攻击性行为。该平行中介模型不成立，为简单中介模型，模型图如图1所示。

有研究发现，家庭系统中出现问题的子系统越多，幼儿出现问题行为的频率就越高。〔20〕因此，本中介模型中，父母教养方式中呈现更多的关爱会降低幼儿同胞关系间的冲突水平，有助于化解同胞间的矛盾。同胞冲突的减少会给家庭系统带来良性影响，各子系统也会变得更好。在这样的家庭系统中，幼儿拥有更积极向上的家庭人际关系，积极的情绪也会泛化到幼儿的其他人际交往中，进而减少幼儿的攻击性行为。

2.同胞关系维度在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以幼儿性别为控制变量，以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为自变量，幼儿攻击性行为为因变量，同胞温暖维度为中介变量M1，同胞冲突维度为中介变量M2，同胞嫉妒维度为中介变量M3，构建平行中介模型。

如表4所示，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总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4.149，-0.739〕，M1在其中的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1.966，-0.274〕，M2在其中的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1.646，-0.071〕，其上、下限均不包含0，表明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总效应、M1的间接效应和M2的间接效应均显著。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直接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2.156，1.163〕，其上、下限包含0，表明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直接效应不显著，同胞温暖和同胞冲突维度的间接效应分别占总效应的56.19%、43.81%，即父母教养方式中的鼓励自主维度主要通过同胞温暖和同胞冲突维度来影响幼儿攻击性行为。该平行中介模型成立，模型图如图2所示。

根据社会学习理论，幼儿通过观察进行学习。本模型中，在父母鼓励幼儿自主的教养方式下，年幼的孩子每天观察独立自主的哥哥姐姐的行为以及父母的反应，能更快地变得独立。同胞之间互相影响，形成良性循环。独立自主的幼儿习惯做好自己的事情，对自己负责，同胞之间就少了很多矛盾，温暖水平升高，冲突水平降低。温暖和谐的同胞关系帮助幼儿学习良好的人际交往技巧，并迁移到与他人的交往中，从而减少攻击性行为。

3.同胞关系维度在父母教养方式中的控制维度与幼儿攻击性行为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以幼儿性别为控制变量，以父母教养方式中的控制维度为自变量，幼儿攻击性行为为因变量，同胞温暖维度为中介变量M1，同胞冲突维度为中介变量M2，同胞嫉妒维度为中介变量M3，构建平行中介模型。

如表5所示，父母教养方式中的控制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总效应在95%置信区间为〔-0.388，2.987〕，其上、下限包含0，表明父母教养方式中的控制维度对幼儿攻击性行为的总效应不显著，该中介模型不成立。

综上，本研究得出的结论为：父母教养方式不仅可以显著预测幼儿的攻击性行为，还能通过同胞关系间接影响幼儿的攻击性行为。

三、建议

（一）灵活运用教养方式，化解幼儿同胞冲突

父母介入幼儿同胞冲突有三种策略，分别是儿童中心策略、不干预策略和控制策略，〔21〕这三种策略分别对应三种教养方式。儿童中心策略即父母引导幼儿表达各自的立场，并通过协商、和解的方式解决问题，从而消除冲突，对应关爱的教养方式;不干预策略即父母不干预同胞间的冲突，让幼儿自己解决，对应鼓励自主的教养方式;控制策略即父母不是从理解幼儿的角度出发， 而是通过惩罚、威胁、取消特权或其他控制行为来消除冲突，对应控制的教养方式。对于3—6岁幼儿，父母应多使用儿童中心策略，谨慎使用不干预策略和控制策略。由于幼儿尚未掌握解决冲突的方法，父母完全不干预可能会使同胞冲突加剧，而采用权威控制则不利于幼儿习得冲突解决策略。父母应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运用教养方式和化解策略，如当同胞间产生严重的身体冲突时，可以先使用控制策略将幼儿分开，等双方冷静下来后，再进行调解或鼓励幼儿协商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