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时代英国幼儿数字素养培养的路径与启示

【摘要】近年来，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一轮科技革命加速演进，给教育发展带来了机遇与挑战。为保障数字时代的人才供给，英国的课程改革更注重幼儿数字素养的培养。本研究围绕英国苏格兰卓越课程中的技术领域内容，总结概括其主要特色及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关建议。

【关键词】人工智能;英国;幼儿;数字素养

【中图分类号】G6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4）10-0049-05

数字化作为时代发展的显著标志，极大推动了教育改革与创新，也重塑了教育生态。〔1，2〕学前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的起点和重要组成部分，也在经受数字化浪潮的全方位影响。〔3〕与此同时，高质量的学前教育也为数字化的持续深入发展奠定了基础。

数字素养是个体在数字时代所需要的各类能力的统称，主要包含理解不同数字工具及其功能的能力、使用各类数字工具的能力、利用数字工具解决问题的能力、数字工具使用过程中免受伤害的能力、理解数字运行规律的能力、计算机思维六个维度。〔4〕依据幼儿身心发展的阶段性特征，科学确定幼儿数字素养的内涵和结构，并给予恰当干预，可夯实幼儿数字素养终身发展的基础。在数字变革和人工智能的影响下，英国苏格兰将数字素养融入官方课程，并强化学前阶段的数字素养启蒙教育。本文将以英国苏格兰卓越课程为例，深入挖掘其技术领域中幼儿数字素养教育的经验，以期为我国提供有益借鉴。

一、英国课程中的幼儿数字素养

卓越课程（Curriculum for Excellence）是英国苏格兰地方政府制定的旨在指导当地从学前阶段到高中阶段教育的根本性课程指南。卓越课程既体现出苏格兰自身的教育传统和独特的文化特征，也体现出在地方层面呼应国家的数字战略。卓越课程由语言、表现艺术、健康与幸福、数字与数学、道德教育、科学、社会学习和技术八大领域构成。每个领域含有若干项关键内容，每项关键内容又含有若干个核心能力。从八大领域到关键内容再到核心能力，共同构建出卓越课程的课程体系。此外，每个具体的核心能力都由学前阶段到中学阶段的核心经验构成。这些核心经验前后衔接、逐步递进。〔5〕

数字素养的培养贯穿于卓越课程的始终。在卓越课程的八大领域中，技术领域与数字素养的培养最为密切。技术领域包含五个关键内容，分别是数字素养，社会和商业视野下的技术发展，工艺、设计、工程和制图，食品与纺织，计算机科学。其中，数字素养为卓越课程技术领域的核心内容，其他四个关键内容均与数字素养存在直接或者间接的关联。例如，社会和商业视野下的技术发展部分鼓励幼儿思考科技与生态环境、社区的关系，明确提出技术应具有人文温度，避免数字素养沦为工具性存在。

卓越课程技术领域的第一个关键内容是数字素养，该部分包含了三大核心能力，分别是“在不同场景下使用数字产品和服务以实现有目的的结果”“负责任地搜索、处理和管理信息”“践行网络韧性和互联网安全”。三大核心能力从幼儿园贯穿至中学，并且伴随年龄增长程度递增。此外，每项核心能力都对应有不同年龄阶段的核心经验。如在学前阶段，相关的核心经验包括：初步在不同场景使用数字产品和服务以达成目的;初步使用数字技术搜索和查询信息;安全地使用数字技术探索、游戏和交流等。

卓越课程技术领域的第二个关键内容是社会和商业视野下的技术发展。该部分学前阶段的核心经验包括：幼儿应喜欢探索技术，并初步了解技术发挥影响的方式;初步了解技术与环境的关系并产生环保行为;初步感知技术对商业的影响，并理解当地的商店和其他日常服务如何受技术影响;等等。这一部分的内容将物质性科学技术的发展置于广阔的社会与人文时空，避免了教育异化为僵硬的技术性工具，打造出具有人文温度的技术学习体验。

卓越课程技术领域的第三个关键内容是工艺、设计、工程和制图，第四个关键内容是食品与纺织品。这两个关键内容在学前阶段的核心经验包括：幼儿有探索设计和构建模型的方法和经验;以富有想象力的方式搜索和查询信息;探索工程、食品和纺织品等各类科学;热爱分享自己的想法;等等。这些经验涉及设计、建模、多模态表达、工程等多个跨学科内容，且均与数字技术相关，反映了数字素养在当代社会生活中的具体应用。这两部分关键内容均体现了当今时代生产和生活的重要方面，将数字素养自然融入幼儿的生活，成为探索当今时代教育与生活关系的生动体现。

卓越课程技术领域的第五个关键内容是计算机科学。计算机科学是与数字化紧密相关的关键内容。卓越课程对幼儿计算能力的要求十分具体。具体而言，卓越课程要求在生活中培养幼儿对信息模式的识别能力，使幼儿了解指令与计算技术之间的关系，并初步感知编程原理，包括通过使用大颗粒数字玩具等方式，进行简单的编程活动并发展出编程思维。

二、卓越课程中幼儿数字素养培养的特点

1.技能与品质并重

在卓越课程技术领域中，幼儿数字素养的培养不仅关注幼儿电子硬件设备使用技能的掌握，而且也重视幼儿在数字化时代所需学习品质的获得。在技能层面，卓越课程明确要求幼儿初步掌握使用相关硬件和软件的技能与方法。卓越课程重视培养学习者的计算机思维以及其他和计算机相关的能力。在学前阶段，卓越课程要求幼儿初步了解指令和计算技术之间的关系;具备基础的编程意识和信息搜索能力;发展出对模型的初步认识;等等。在学习品质层面，探索一词作为关键概念在卓越课程中频繁出现，体现了卓越课程对数字化时代开拓精神的重视。此外，卓越课程也提及了数字化时代幼儿应具备的其他学习品质，如团队合作能力、问题解决能力以及幼儿在数码设备使用过程中的主动性和创新性。

2.拥抱机遇与防范风险并重

在数字化时代，过度数字暴露引发了社会对幼儿健康和福利的担忧。〔6〕卓越课程中的数字素养既致力于实现数字化给幼儿成长带来的益处，同时又试图规避甚至化解数字化可能带来的各种问题。为抓住数字化带来的福利与机遇，卓越课程要求帮助幼儿初步认识包括数字化在内的技术进步对人类社会生活产生的积极影响。此外，幼儿能安全地使用各类数字技术进行表达和交流，并利用数字技术解决问题。

在应对数字化带来的风险与挑战方面，卓越课程要求能让幼儿尝试思考数字化对个体身心健康和社会交往等方面的影响，并初步认识到数字化可能会给自身和他人安全带来的风险。此外，卓越课程还要求教师了解数字技术的不合理使用给正处于成长过程中幼儿的视力、骨骼发育带来的不良生理影响，使教师意识到幼儿在各类技术使用过程中易形成不良的习惯。如久坐不动、坐姿不良、网络成瘾等问题行为给幼儿发展带来的巨大危害。除此之外，教师还要认识到数字媒体不良内容的暴露、数字媒体的过度使用给幼儿带来的自然缺失症和社交匮乏等问题。为应对这些问题，苏格兰在2023年发布的报告中号召教师在使用卓越课程过程中谨防人的主体性的缺失，并关注人工智能对幼儿发展的长期影响。〔7〕

3.数字素养与社会责任相结合

卓越课程将数字素养置于宏观的社会架构当中，要求教育者关注数字技术的政治与社会面向。卓越课程强调培养幼儿数字素养的目的是使幼儿未来能更好地参与和改造社会，致力于通过数字技术达成人类社会的良善。卓越课程对纯粹技术取向保持警惕，认为数字技术的改善未必直接带来社会的进步与人类生活的改善。卓越课程通过发展幼儿的自主性和独立判断能力，引导幼儿关注社会发展，承担社会责任感。例如，卓越课程要求教师帮助幼儿增强环保意识、了解数字技术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认识数字技术发展应致力于人类生活的改善。又如，卓越课程明确要求教师帮助幼儿在数字化时代应负责任地搜索和处理信息，并对网络安全加以重视。同时，幼儿初步对网络安全问题有所了解并保有警惕，萌生并发展保护好个人及他人隐私安全的意识和能力。

三、卓越课程中幼儿数字素养培养存在的问题

1.缺乏对家长和教师的协同关注与指导

课程目标的实现需要家庭、社会和教师的协同努力。在数字素养提升的维度上，家庭是重要的利益攸关方。幼儿所在家庭的社会经济背景、家长的受教育程度等均是影响幼儿数字素养的重要因素。〔8，9〕在学前教育阶段，由于幼儿特殊的生理、心理发展特点，家庭以及社区对幼儿的影响尤为深刻。在其他国家的课程文件中常常对家长和教师的协同工作做出规定和表述。例如，在著名的新西兰学前教育课程“Te Whāriki”（新西兰毛利语，原意为“编织而成的草席”）中，家庭和社区就被视为嵌套在幼儿学习环境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幼儿学习经验的共同建构者与参与者，与教师共同构成了课程实施的主体。〔10〕与之相比，卓越课程在幼儿数字素养的培养方面，对于家庭和社会参与的规定较为笼统，对相关课程实施场景的要求并不明确，也缺乏具体、完整的关于教师和家庭数字设备使用的相关指导。

2.对潜在的数字鸿沟风险关注不足

幼儿数字素养的提升与其自身及所在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密切相关。然而，这一点在卓越课程中并未得到足够的重视。〔11〕依据布迪厄的资本理论，个体的经济资本、社会资本和文化资本的不同可能会导致个体在数字资源占有上产生差异，造成新的不平等，从而产生数字鸿沟。研究证明，在幼儿阶段进行数字素养教育是缩小数字鸿沟的关键。然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以下简称经合组织）的研究发现，近一半的经合组织国家和地区在国家课程中并没有专门论述有关数字素养的课程内容。〔12〕虽然以英国为代表的部分国家已经在国家课程标准中关注数字素养，并在官方课程中添加数字素养的内容，但这仅仅是缩小数字鸿沟的第一步。若要进一步缩小数字鸿沟，还需要以公平视角重新审视课程的内容设置、达成手段、评价方法等。〔13〕

3.未明确数字素养与游戏等的关系

在学前阶段，对数字素养的讨论不应脱离游戏、师幼互动等传统的基本教学策略和方法。经合组织也指出，数字化技术应成为已有学前教育实践的补充，而不应彻底改变或者取代既有的师幼沟通模式。因此，在培养幼儿数字素养的过程中，应加强数字素养与传统学前教育方法之间的对接。〔14〕美国幼儿教育协会将数字化技术视为实现教育目的的手段，并号召广大学前教育工作者遵循游戏、师幼互动等传统学前教育中的基本原则，在拥抱数字素养的同时尽可能为幼儿提供户外游戏和探索的空间。〔15，16〕相比之下，英国苏格兰卓越课程对数字素养与游戏、师幼互动之间的论述较为浅显，未能将幼儿数字素养的培养与学前教育的传统原则加以有效对接。

四、英国幼儿数字素养教育对我国的启示

1.明确数字素养地位与培养主体

国家课程标准的保障为幼儿园进行数字素养实践提供了标准与依据。因此，应将幼儿数字素养教育融入国家课程标准，明确其地位和内涵，并通过顶层设计指明幼儿数字素养培养的路径、策略和规范，为下一代数字素养发展筑牢根基。除此之外，还应规范培养主体。幼儿数字素养的提升，不能依靠幼儿园的单向发力，更需要家庭和社会的协同支持。我国应从家园社协同育人的视角审视幼儿数字素养的提升，注重幼儿数字素养启蒙方面的家庭教育指导，提升家庭整体的数字素养;营造适合幼儿数字素养提升的社会支持环境，在儿童友好城市的建设中，将幼儿的数字发展权利作为评判儿童友好与否的重要指标。此外，我国还应凸显社会主义办学优势，持续加强对弱势群体的支持，防范在数字素养培养过程中可能产生的不平等，缩小地域、阶层之间的数字鸿沟，为全社会数字素养的可持续提升奠定基础。

2.“数字素养+”与“+数字素养”并重

数字素养既是当今时代幼儿需独立学习的内容板块，也广泛渗透于幼儿学习的其他领域之中。我们要探索学前教育领域“数字素养+”与“+数字素养”的新发展可能，既要考察数字素养与幼儿园教育五大领域间的关系，探索数字素养嵌入的路径，也应就数字素养概念本身展开研究，深入剖析其内涵、结构和提升策略，以幼儿数字素养提升带动幼儿教育的改革与创新。在“数字素养+”方面，探索“数字素养+游戏”的方法。幼儿园可将人工智能玩教具，如大块数码积木等，作为游戏材料，与传统游戏材料一并投放，鼓励幼儿进行探索;也可将数码工具应用于家园共育中，加强与家长的交流与信息共享，引导家长在家庭教育中提升幼儿数字素养，探索“数字素养+家园协同”;还可将数码工具引入五大领域的学习，形成“数字素养+领域学习”等。在“+数字素养”方面，幼儿园应引入人工智能、机器人、编程玩具等各类数字技术工具，以专题学习的形式向幼儿介绍其价值、使用方法、功能等，并鼓励幼儿进行自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