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农村语文教坛,一以贯之

作者: 周一贯

在下姓周,名一贯,字道源。旧时为新生儿起名是一件大事,好在外祖父颇有学问,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兄弟姐妹五人,全由外祖父起名。“一贯”,语出《论语》中的“吾道一以贯之”,意为以一个基本思想贯串学问。有人认为,姓名会给人一种生命的暗示。此话有一定道理。我终身在农村从事教育工作,而且特别钟爱语文教学,也许与“一贯”之名的暗示有一定关系。

绍兴解放时,我是绍城越光中学初中一年级的一名学生。1950年3月,我和几名同学一起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当时刚解放,部队里多是来自北方的老战士,大多数不识字,我就当上了文化教员。部队里学文化就是学语文,从扫除文盲、半文盲入手。好在我之前看到过农村复式教育中的许多“创造”,如一个班级里有两种文化程度的学生,为了让他们不互相干扰,教室里正反排座,前后布置两块黑板、两个讲台。教师跑前跑后,为不同文化程度的学生授课。当时,把这种“创造”用在战士学文化的课堂里,显得颇有创意,受到部队首长的称赞。之后,因体弱多病,我转业到地方,自然就成了农村小学教师。从此,我一辈子就躬耕在农村的语文教学这块园地里。

这倒不是说我没有机会去城市,但因为多种原因,我都谢绝了。记得一次是杭州的《教学月刊·小学版》盛情邀请我去当编辑,还专门派了同志来绍兴商谈,这是因为我在全国语文教育报刊上常有文章面世,每年不下三十来篇,颇有名声。但当时家里孩子尚年幼,我不愿意去。还有一次是省编语文教材开编之时,省里开过一些座谈会,研究编辑工作,我是多次座谈会的参与者,也提过一些被认可的意见。因急需编写人员,省编语文教材编辑部也派了专人联系,想调我去参与教材编写工作。局领导不放行,只同意我可以不定期地去杭州参与教材编写的相关研讨工作。加上一家人迁移多有不便,学校工作我也不能脱身(刚就任当时的绍兴县钱清镇中心小学副校长),因此不得不婉拒。冥冥之中,也成全了我从事农村教育“一以贯之”的心愿。常有熟识的老同事问我:“看你一直在绍兴工作,怎么成了小学语文课本(省编语文教材)的副主编?”我自然只能报以一笑,因为其中的复杂缘由不是几句话说得清的。

其实,人在绍兴农村,并不影响我积极参加全省乃至全国的一些语文教研活动。我担任了好几届浙江省教育学会小学语文教学分会的副理事长。在浙江,农村教育与全国各地一样是大头。而我任副理事长,也多半有着代表农村的意思。加上我在当时全国教育报刊上频频发表研究文章,也大多关乎农村视点,而多受人们的关注和喜欢,所以可以这么说,在语文教学研究领域里,我也沾了不少农村教育的雨露之恩。这一切,在冥冥之中都更加坚定了我“耕耘农村语文教坛,一以贯之”的决心和勇气。

有一段时期,盛行办“戴帽初中”,以应对当时农村初中办学数量不足,不能落实九年义务教育的现状。我所在学校也自然办起了初中部。我在校领导班子中负责分管初中教学,并在初中部肩负两个班的语文教学,同时分管区域内各乡镇学校“戴帽”的初中部。尽管工作量大了,工作难度高了,但不变的是我仍然在农村教坛耕耘。直至1984年,调离学校,至绍兴县教研室任副主任。此时虽然办公机构设在绍兴城里,但工作仍然在绍兴的农村山区,或下乡辅导,或听课教研,我依然穿行在绍兴乡间的小路上,体验着农村教育的甘苦艰辛。同时,我也加入了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

对我来说,做农村教师特别得益之处是工作上的驾轻就熟,又少了许多应酬游乐,节约了大量宝贵的时间,为我的阅读写作实践研究创造了条件。我一直注重自学,有勤做笔记的习惯,这为写作带来莫大的好处。我的第一篇教学心得《谈谈谜语的教学》发表在1981年《辽宁教育》的第3期上。之后便一发不可收,仅1981年就发表了9篇,1982年在全国教育报刊上发表的研究文章达19篇。后面每年发表的文章都在十几篇到几十篇之间,如1987年发表了52篇。语文教学研究文章写多了,也为语文教学研究专著的出版创造了条件。我正式出版的专著达180多部。“我写故我在”,写作坚定了我从事农村小学教育事业的勇气,也坚定了我从事小学语文教育研究的方向。锲而不舍,必有所成,躬耕农村小学教坛一样可以有所作为。

回想起来,在我的写作生涯里,首先得益于浙江的两本教育刊物,一本是《浙江教育》,一本是《教学月刊·小学版》。前者是浙江省教育厅主管的机关刊物,是综合性的;后者是浙江教育学院(即现在的浙江外国语学院)主办的专业刊物,相对而言让我受到更多的教益,得以发表更多的文章。可以这样说,我与《教学月刊·小学版》特别亲近的关系,令我受益无穷。

退休之后,我在省内一些知名小学任教学顾问,辅导的青年名师就更多了,不仅有省内的,也有省外的。虽然奔波往返颇有辛劳,但研究的天地更为开阔,使我颇有收获。其实我发表的1500多篇教学研究文章和出版的180多部教学专著,大部分还是在退休之后完成的,这完全得益于“耕耘农村语文教坛,一以贯之”的工作态度和研究精神。

在书房“容膝斋”的南窗下有一副我自刻的竹制对联:安步当车阅世事,清茶代酒养性情。我不会骑自行车,更不会骑摩托车,当然也没有小轿车,来往出入常常靠步行。我不会喝酒,习惯喝茶。于是,步行阅世事,清茶养性情,便成了我的生活习惯。这在别人看来是“老土”,但对我来说,却是受益无穷。我已年至九十,尚能读书、写作、思考、出游,夫复何求!这又何尝不是“耕耘农村语文教坛,一以贯之”的丰富成果?

迈入九十高龄,回顾躬耕绍兴农村语文教坛的一辈子,既不胜欢愉,亦不胜感慨!

感恩时代!感恩岁月!感恩伟大的中国共产党!

(浙江省绍兴市鲁迅小学教育集团和畅堂校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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