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的学习”理念下教学反馈的指向、水平与价值追求

【摘   要】依据“可见的学习”理念，反馈对于教与学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教学过程中要提供“为学习的反馈”，聚焦“我要去哪里？”“我如何到达那里？”“下一步去哪里？”三大问题。这三大问题在不同反馈水平上起作用，包括任务和成果水平、进程水平、自我调节水平等。为让教学反馈发挥作用，应秉持正确的价值取向：需更正视学生的接受情况，而非反馈的数量；需更重视理性的反馈，而非感性的表扬；需更珍视各类错误，而非已知的内容。要从学生的视角为其提供最合适的挑战，让反馈在提升学业成就方面产生更大的效应。

【关键词】可见的学习；教学反馈；问题；水平；误区

“可见的学习”是一种强调让学习对教师可见，让教学对学生可见的教育理念。该理念认为，反馈是成功教与学最常见的特征之一。《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也十分重视反馈，在“评价建议”中四次提到“反馈”一词，指出要“通过多主体、多角度的评价反馈，帮助学生处理好语文学习和个人成长的关系，发掘自身潜能，学会自我反思和自我管理”。这无疑印证了反馈的重要性。

教学中，“评价”与“反馈”常被连用，都是基于对某一教学过程或结果的观察和分析，提供信息以帮助改进教学。但教学评价重在依据教学目标对教学过程及结果进行价值判断。‌教学反馈则重在回馈、指导、修正，帮助学生发现自己的不足，调整学习策略，以更好地理解和掌握知识。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也会根据学情，及时调整教学内容和方法，从而更有针对性地提高教学质量。虽然在“教—学—评”一体化理念的倡导下，教师对“评”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但如何从强调“对学习的评”到“为学习的反馈”，仍存在认识和实操上的困惑。基于此，本文将重点论述“为学习的反馈”，以期发挥其指导、改进学习的作用和价值。

一、教学反馈的问题指向

依据“可见的学习”理念，反馈的目的在于缩短学生“所在的此地”和他们“要去的彼地”之间的差距，即缩短当前成就与成功标准之间的距离。因此，在教学反馈时，教师要意识到以下三个问题的重要性。

（一）“我要去哪里？”——明确学习目标

第一个问题“我要去哪里？”与目标有关。这意味着教师必须明确课堂的教学目标，同时将教学目标转化成用学生能理解的语言表述的学习目标，并与学生交流这些目标，让学生对此有清晰的了解。当然，教师与学生分享目标，并不是让学生在课堂的伊始朗读甚至背诵它们，而是让学生对期望什么、怎样才算成功，以及如何把学习任务与学习目标进行关联等有深层的理解。

教师可以提供一些问题供学生回答，根据学生的回答情况（用数字0～10表示）进行反馈。

课前问题包括：今天的目标是什么？对于今天的目标，我已经知道了多少？（0 表示“没有”，10表示“很多”）我认为今天的目标会……（0 表示“很容易”，10表示“很难”）我要为今天的目标付出多少努力？（0 表示“不多”，10表示“很多”）

课后问题包括：今天的目标是什么？我达成今天的目标了吗？（0表示“一点儿都没有”，10表示“完全达成”）我付出了多少努力？（0表示“没有”，10表示“很多”）

同时，也可以设计一份更加完整的问卷（如表1），让学生根据自身情况打钩，以解释为什么他们认为自己达成了目标或者回答为什么没有达成当天的目标。

教师结合学生的反馈进行反馈，帮助学生准确理解目标，并明晰自己成功或失败的原因，从而进行针对性调整，以期后续更快速、更高程度地达成学习目标。

（二）“我如何到达那里？”——比对成功标准

第二个问题“我如何到达那里？”指向成功标准，成功标准与知识的终点相关。学生需要知道自己如何到达终点，需要明确自己怎样才算到达终点，如此才能心里有底，更顺利地到达终点。这时，教师给予学生的反馈指向学习进程，指明该学生从学习起点到学习终点间的努力方向。这些反馈常常需要和某种期望的成功标准、学生的先前表现、任务中某一特定部分的成功或失败联系在一起。即时形成性反馈最有价值的地方就在于，它们并不是为了比较该学生与其他学生之间的差距，而只是让该学生了解自己与成功标准之间的差距。

在这一阶段，教师可以使用五大策略提高学生“到达那里”的效率和效果：澄清和分享成功标准并帮助学生理解成功标准；参照成功标准，设计有效的课堂讨论、问题和学习任务；提供能促进学生进步的各类反馈；鼓励学生将自己视为学习的主人，为自己的学习负责；激励学生，使他们视彼此为教学资源，即便出现错误也应受到欢迎，并利用好它，使错误成为机遇。

（三）“下一步去哪里？”——选择合适挑战

第三个问题“下一步去哪里？”自然是最为重要的。相关反馈的目的是帮助学生选择接下来最适合自己的挑战。教学的艺术就在于为学生制造适当的挑战。挑战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是相对于学生的当前表现和理解，对照成功标准而言的。同一个任务，对A而言是挑战，对B而言就未必是。鉴于真实学情，挑战不能太简单，导致学生不用努力，轻而易举就能达成；也不能太难，让学生觉得望尘莫及。更重要的是，学生必须能够看见达成挑战性目标的路径，即学生不仅要知道“跳一跳就能摘到桃子”，还要知道如何“跳”和“摘”。

这类反馈可以朝以下方向进行引导（如图1）。

反馈的目标不仅是为学生提供“下一步去哪里”的答案，还要教会他们获得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答案。

二、教学反馈的水平层级

根据“可见的学习”理论，三大反馈问题会在不同反馈水平上起作用。这些反馈水平包括任务和成果水平、进程水平、自我调节水平等。不同水平也符合不同学习阶段——从新手到熟手，再到能手，即从刚接触、没经验到熟练，再到擅长。

（一）任务和成果水平

指向任务和成果水平的反馈在教学中最为常见，这种反馈一般被称为“纠正性反馈”，或者叫“关于结果的知识”。这类反馈更多关注的是信息的正确或不正确，一般具有以下特点：通常是具体的，而不是泛泛的；通常是面向全班的，而非个体的；大多通过提问的方式来给出反馈；在作业评语中最为常见；对新手阶段的学习者最为有效。

比如，在教学统编教材六年级上册《丁香结》之后，教师出示配套的语文作业本上的一道题。

有的宅院里探出半树银妆，星星般的小花缀满枝头。

每到春来，伏案时抬头便看见檐前积雪。

从外面回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也是那一片莹白。

我发现加点词写的都是_______________。作者用词真丰富。

正确答案应该是“加点词写的都是丁香花”。实践中，学生出现了较多的错误，如填“雪”“白色”“颜色”等。针对这道题，教师进行了如下反馈。

请大家先读一读这三个句子，最好回到课文中去读读这些句子所在的段落，再联系上下文进行理解，这可能会让你们作出更准确的判断。针对目前比较有代表性的几种答案“雪”“颜色”“白色”，我们也可以结合句子一一进行分析。比如“雪”，你觉得当时下雪了吗？落满雪的树上又缀满了星星般的小花合理吗？比如“颜色”，“积雪”是表示颜色的词吗？“银色”是颜色，可“银妆”是表示颜色的词吗？尽管带点的三个词都与白色有关，但结合课文，单填“白色”也不能算最佳答案。从这道题的出题意图来看，应该需要我们填句子所描写的对象，你们觉得怎样完善一下会更好呢？

于是，学生很快就提出填“白色的丁香花”更合适。

上述这样指向任务和成果水平的反馈可以指出学生的回答“正确”或“不正确”，要求学生作出更多的或不同的回答，向学生提供与任务有关的更多的或不同的信息。这类反馈至关重要，为进程水平和自我调节水平打下牢固的基础。

（二）进程水平

反馈的第二级水平针对的是任务的进程。完成任务需要处理各种信息，这类反馈能根据学生的情况提供不同的方法，减少认知负担，帮助学生发展检查错误的能力，改善学习策略。

相对于第一级水平的基础性地位，这一水平的反馈更有助于高层次学习，因为这类反馈会提供识别错误的策略，引导学生从错误中学习。为了更好地提高学生的自我效能感，应当用形成性反馈而非终结性评价，且以自我为参照，而非与其他同伴进行比较。

比如，在学习古诗文时，学生经常会出现因为某个字词理解不到位而影响学习进程的情况。此时，就可以进行如下反馈。

你的学习卡在“谓”这个词的理解上了。你只是看着我，而不是尝试解决它，这对完成学习任务可没有帮助哦！你可以想想理解词义的方法有哪些。没有注释的时候，你可以尝试用其他的方法，比如查字典、组词，想想以前学过的小古文中这个词的意思，等等。你觉得整句话的解释哪里有问题？你可以尝试用一下不同的策略吗？

这类反馈之后要及时跟进，或者等待学生的即时回应，或者关注学生后续根据教师反馈作出的策略调整，以便教师再次进行反馈指导。

（三）自我调节水平

自我调节需要学生对自身的学习进程加以监控。聚焦自我调节水平的反馈旨在提高学生的自我评价能力，提升学生的信心，以进一步完成学习任务。这类反馈通常以反思性或探索性问题的形式出现，可以针对“何时”“何地”以及“为何”选择实施任务、推动进程的知识及策略，给予学生指导，让他们意识到刻意练习和努力的重要性。

如统编教材五年级下册第三单元要求“学写简单的研究报告”，教师坦言写好研究报告是有一定难度的。一名学生提交了一篇题为《关于春联的研究报告》的初稿，他觉得写得有问题，但不知道怎么修改。阅读之后，教师向他作出了这样的反馈。

本次习作的目标是按照如下要求，为你选择的研究话题撰写研究报告：先取一个体现主要研究内容的题目，再从“问题的提出”“研究方法”“资料整理”“研究结论”这四个方面逐一介绍，注意题目和“问题的提出”“研究结论”要彼此照应。你参照了习作例文的格式及本次习作的目标，为研究报告撰写了题目，也分四个部分呈现了研究内容，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关于这些问题，你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吗？比如，例文的题目是《关于“李”姓的历史和现状的研究报告》，你有比照过自己这份报告的题目吗？你想试一试用其他策略来改进你的研究报告吗？相信你能梳理清楚研究的范围以及各个部分之间的对应关系，找到解决策略，第二稿肯定会有很大的改观。

学生回去后将自己的初稿与例文进行了比照，又翻阅了同桌的课堂笔记，并与其进行了探讨。他发现自己的研究范围不够聚焦，四个部分的内容不够严谨，且没有互相呼应，导致“研究结论”泛泛而谈。后来，他将题目改为《关于春联的起源及语言特色的研究报告》，文章整体质量有了明显提升。这一过程中，学生监控自身的学习进程并进行自我调节。可以看出，反馈有效缩小了其目前所处学习位置与期待学习成果之间的差距。

三、教学反馈的价值追求

尽管反馈在教学过程中司空见惯，但越是习以为常，越是要警惕一些认识上或者策略上的误区。教学反馈应秉持以下价值取向。

（一）需更正视学生的接受情况，而非反馈的数量

教学时应尽可能多地提供“正当其时”“正针对我”“正指向我在学习进程中的位置”“正是我要的，能助我前进”的反馈。但教师给出的大部分反馈是针对全班的，导致学生接受度不高。尤其是当学生参与度不高时，教师很难给到更多有针对性的反馈。有时，教师认为自己的反馈是有价值的，但学生依然觉得困惑，无法理解。更糟糕的是，学生经常认为自己理解了教师的反馈，但事实上并没有真正理解。即便理解了，真正要将反馈应用到学习中时，仍觉得有难度。此外，学生在学习中还会收到大量来自同伴的反馈，然而，这类反馈中有一大半是不正确的。

基于此，教师不能仅仅关注反馈的数量，或者仅仅给出反馈，而忽视学生对反馈的接受情况。教师要针对学生所处的学习位置提供适切的反馈，并要积极寻求表明这一反馈被适当接受的证据。学生对反馈对话的理解、反馈提供者自身的公信力以及学生接受反馈的情绪状态都会影响反馈的有效度。教师需要努力营造轻松和谐的学习场域，尽量用适合学生的语言进行反馈，且反馈必须是聚焦的、具体的和清晰的，要易于学生理解。教师还要不断提升自身的信服力，让学生感受到教师是专业的、公平的和值得信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