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底色中的革命精神

摘 要：《梅岭三章》由三首诗组成。从“浪漫主义”这个角度解读《梅岭三章》的艺术特点，并探求浪漫主义如何与革命乐观主义相融合，可以更深入地感受作者陈毅作为革命者所特有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具体而言：浪漫想象中强化革命信念；浪漫意象中凸显革命意志；浪漫情怀中展现革命理想。

关键词：初中语文；《梅岭三章》；浪漫主义；文本解读

《梅岭三章》由三首诗组成，作者陈毅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创建人和领导人之一。陈毅热爱文学创作，具备深厚的文学修养。他的诗歌独树一帜，既蕴含着古诗的典雅，又镌刻着时代的烙印。在面临危险处境时，陈毅毫无惧色，反而以“断头今日意如何？”这一发问，用独特、磅礴的想象展开对现实的回想以及死后的战斗生活的展望，极尽浪漫色彩，展现了其内心强大而坚定的革命信念，读来既有力量，又有美感。

笔者认为，从“浪漫主义”这个角度解读《梅岭三章》的艺术特点，并探求浪漫主义如何与革命乐观主义相融合，可以更深入地感受陈毅作为革命者所特有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教师可以引导学生在深入品读诗歌的同时，理解革命者是如何克服现实的各种困境，强化革命信念、凸显革命意志、展现革命理想。

一、 浪漫想象中强化革命信念

陈毅在《给罗生特同志的信》中曾提到“1935年春，我们在敌人重兵围攻下从中央苏区突围，转移到赣南地区进行游击战争，坚持了近三个年头。这三年游击战争，是我在革命斗争中所经历的最艰苦最困难的阶段。”这三年不仅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还面临着敌人残酷的“围剿”。1936年冬，陈毅于梅山被围二十余日，差点命丧于此。整组诗写于极其艰难的环境中，可以说是一组“绝命诗”。但是，我们在阅读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一丝消极或者胆怯，反而充满了浪漫与豪情壮志。

组诗的第一首，作者以问句“断头今日意如何？”开头，直陈绝境面前心中所想。“创业艰难百战多”直言革命之艰辛、战役之多，不仅困难重重，而且时刻面临着牺牲的危险。诗歌以自问自答的句式，在想象中将“断头”的恐惧完全摒除。危难之际，陈毅反而回忆起了过往的革命道路。“创业艰难”含义丰富，有披荆斩棘开创革命事业的漫漫心路，也有对将士们的辛苦付出的理解。“百战多”三字，言简意赅地展现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历程，今日的形势亦在其中。但是作者接下来并没有抱怨，而是用自己的乐观精神与浪漫想象化解了革命的艰难困境。“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作者想象自己即使不幸身亡，也要在“泉台”带着为革命牺牲的同志们继续战斗，清扫一切黑暗势力。在作者的心中，革命事业是可以超越生命的，革命事业是永恒的，不会因为个人意志或者个体生命的消亡而停止。生命危在旦夕，却能笑谈生死，何其豁达；想象死后继续革命的场景，又何其浪漫！革命精神永不朽，革命事业永不停，将个人的全身心交给革命，这就是作者向我们传递的革命者特有的浪漫。

组诗的第二首，“此头须向国民悬”一句，作者通过想象，以诗意的笔法为读者描绘了一幅惨烈而壮阔的死后图景。在这里，作者不仅延续了第一首中直面现实处境的豁达，还进一步想象了自己如果遇难可能面临的情形。也许在敌人眼中，性命是威胁革命者最好的武器，但是在作者看来，这并不是最大的威胁。他以浪漫的想象化解革命困境，强化了革命信念，弘扬了伟大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也是极尽浪漫想象的色彩。作者将“纸钱”赋予了新的使命——革命胜利的捷报，这样的手法与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相较于陆游，陈毅表达的情感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我们从组诗中，读不出像陆游那样见不到收复中原的绝望、无奈，反而能明显地感受到一位革命者对革命事业的乐观与坚定。在生命的紧要关头，如此坦然与乐观，不仅想象了死后个人所面临的场景，还想象了革命胜利的场景。这样的想象进一步拓展了诗歌的意境。

组诗的第三首中，“人间遍种自由花”是通过想象对革命成功画面的描摹。如果说第二首是从个人层面进行想象，那么这一首则是超越了目前所面临的革命困境，描绘了未来中国革命必然胜利的美好图景。1934年10月，由于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被迫撤出中央苏区，向湘西转移，拉开了长征的序幕。当时的红军面临着十分严峻的形势，百姓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陈毅因身负重伤，留在江西担任军事指挥。1935年春，面对敌人的重兵围攻，他率部突围，并开展游击战争，一直持续到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本诗写于1936年冬，当时梅山被围，作者负伤伏于“丛莽间二十余日”，如此困迫之际，依旧畅想有朝一日革命胜利，还苦难的中华民族一个光明的未来。“人间遍种自由花”，作者在想象中，表达了对自由、民主、幸福的期待，这也体现了他的革命信念。

三首诗都揭示了革命过程中的重重艰难：敌我力量的悬殊，战斗的漫长与痛苦，个体生命的脆弱易逝。然而，作者在诗中对此轻描淡写，在淡化革命困境的同时，强化了革命理想终将实现的信念，读来令人动容。

二、 浪漫意象中凸显革命意志

《梅岭三章》不仅有浪漫而诗意的想象，其中的一些意象也突破了传统文化中的意蕴，凸显了革命意志，在展现浪漫主义的同时，升华了诗歌的内涵。

整组诗中，提及与“反动势力”斗争的时候，作者先后用了两个不同的意象：“阎罗”和“血雨腥风”。

第一首中“旌旗十万斩阎罗”这句诗的“阎罗”这个意象突破了原有的内涵。“阎罗”源自古代印度教，后随佛教传入中国，逐渐与中国本土文化融合，形成了兼具审判、威慑与道德教化功能的复合形象。传统的阎罗是不可违逆的，但是在陈毅的笔下，“阎罗”象征了国民党反动派，从审判者的地位变成了被审判者。“旌旗”则借代革命军士。这里“十万”是一个虚数，寓意革命力量是不可战胜的。在这首诗中，作者将现实中处于弱势的游击队想象为摧枯拉朽的神兵，勇敢无畏，战无不胜，其作为军事家的魄力以及对革命必胜的信心可见一斑。

组诗的第三首运用了“血雨腥风”这一意象。“血雨腥风”原指血溅得像下雨一样，风里带着腥气。在这里，作者用这一意象隐喻战争的血腥。“血雨腥风应有涯”，表达了战争终将胜利的信念。陈毅洞察了黑暗现实背后的那道阳光，就像高尔基在《海燕》中写的：“是的，乌云是遮不住太阳的。”作者运用这一意象体现了他对未来的辩证思考和美好愿景。这一意象所体现的浪漫就是一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第三首中的“自由花”这一意象。作者以“自由花”作为乌托邦的象征，以“花”的盛开来隐喻革命胜利以后的理想社会。抽象的政治理想融于常见的自然意象，革命的结果有了浪漫诗意的方式呈现。危机当头，陈毅还在畅想未来革命胜利的美好场景，让读者有了很强的画面感。

整组诗中，陈毅创新使用各种意象，将革命必胜的信心和坚定的信仰具象化，在古典诗歌特有的表意效果中凸显了革命意志，且以浪漫的意象呈现给读者，将激昂的情感蕴含在字里行间。

三、 浪漫情怀中展现革命理想

陈毅的诗风受到李白、杜甫、陆游等诗人的影响，其本人的价值取向、品质气节则受到了儒家思想的浸润。“取义成仁今日事”有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意味。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陈毅面对死亡，毫无畏惧，赋予了儒家的“舍生取义”新的意义。诗中的取义成仁，就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最终理想——解放全人类。杜甫在自身“床头屋漏无干处”的时候想的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陈毅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是古典诗歌内在底蕴涵养出来的浪漫情怀。

我们先看第一首诗中的“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一句，神话故事中阎罗掌管着个人的生死轮回。但是在这里，阎罗隐喻国民党反动派，成了所有革命者共同斗争的目标。作者不惧死亡，希望在“泉台”也可以召集旧部一起斩杀阎罗。无论生死，个人始终是与集体紧密相连的，不会因为阴阳相隔而丧失革命理想。

第二首诗中的“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仍旧将个人与集体紧紧联系在一起。第一首强调的是“牺牲了也要一起战斗”，而第二首是“牺牲了也会继续关注革命的进展”，即使像伍子胥一样头颅高悬，也不会放弃对实现革命理想的期待。这里换了一个角度继续阐释个人与集体共奋斗的浪漫情怀。

最后一首诗将展望的视野进一步扩大，延伸到全中国的未来。在这首诗中，作者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个革命者的最高信仰与境界。“投身革命即为家”强调了革命者的精神归宿。尽管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红军战士却内心充实，是革命理想将大家凝聚在一起。这里所指的“家”，有别于传统意义上的普通人家，而是信仰之家。在这里，个人和集体不仅在奋斗目标上保持一致，还在革命情怀和信仰上实现了高度统一。在物质条件极为艰苦、生存环境极为艰难的时候，红军战士内心依旧洋溢着浪漫的革命情怀。

这些诗句都展现了作者对个人与集体之间的关系、浪漫情怀和革命理想之间的关系的思考。个人“断头”的悲剧不足为惧，集体“创业”的意义非凡，这足以消除个体对死亡的恐惧。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人类永恒的事业中去，死亡因此而变得浪漫。个人是集体的一部分，每个人都是革命力量的一部分。诗歌中展现的浪漫情怀告诉我们，“舍生取义”的内核是革命理想终将实现的信仰，同时也传递给读者革命者的价值观——个体生命的价值终将常存于人类永恒的事业中。

整组诗中体现出来的浪漫主义，不仅是想象、夸张带来的壮阔意境，也不仅是诗歌形式上的推陈出新带来的豪迈革命情怀，还包含崇高的革命理想。作者以视死如归的气魄，跨越现实困境，以诗歌的浪漫主义融合革命乐观主义，期待“人间遍种自由花”。

《梅岭三章》作为体现革命文化的经典作品，在语文课程思政中有重要的价值。《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指出，“核心素养是学生通过课程学习逐步形成的正确价值观、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是课程育人价值的集中体现”［1］，并在“文化自信”这一核心素养的内涵中要求“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2］。在这组诗歌的教学中，教师可以“浪漫主义”为主线，引导学生由浅入深挖掘诗歌的形式和内容，体会作者的革命信念、革命意志和革命理想。学生在品味文学经典的过程中，深入理解革命文化，厚植爱国情怀与理想信念，树立文化自信，促进核心素养的形成。

参考文献：

［1］［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4，4.

* 本文系江苏省南京市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课题“追求理解的逆向教学设计在‘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任务群教学中的应用研究”（编号：QNZX/2023/012）、江苏省南京市教育科学规划第十三期个人课题“‘追求理解的逆向教学设计’下的‘文学阅读与创意表达’任务群教学课例研究”（编号：Ma438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