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数字职业人才培养与发展

摘   要：文章通过深度剖析美国史上第一个国家层面的数字职业发展战略——《国家网络劳动力与教育战略：释放美国的网络人才潜能》的出台背景、规划内容与实施路径，结合我国数字职业发展实际，提出可从前瞻性制定数字职业发展规划、标准化夯实数字职业发展基础、生态化协同推进数字职业发展进程、可视化呈现数字职业供需状况、多元化引领数字职业发展实践等方面，推进我国数字职业人才的培养与发展。

关键词：数字职业；数字人才；美国网络劳动力与教育战略；推进路径

中图分类号：G712         文献标志码：A         DOI：10.3969/j.issn.1672-3937.2025.03.03

《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2022年版）》首次标注了97个数字职业，这既是职业分类发展的重大创新，更是以职业发展助力数字经济发展、数字技术创新、数字人才队伍建设、全民数字素养提升等推动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举措。2024年4月，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等九部门印发《加快数字人才培育支撑数字经济发展行动方案（2024—2026年）》，强调用3年左右时间，扎实开展数字人才育、引、留、用等专项行动，增加数字人才有效供给，形成数字人才集聚效应。系列行动均彰显我国推进数字人才培育的巨大决心和强大行动力。目前我国已在数字职业发展上做了较多探索，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举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2022年版）新闻发布会上发布的信息[1]，我国已经制订颁布10个新职业的国家职业标准，组织编写相关的培训教程，并启动实施专业技术人才知识更新工程数字技术工程师培育项目。但总体而言，我国对面向新质生产力发展与高质量数字经济建设的数字职业发展规划与布局探索等相关研究还不够深入，数字职业发展应有的强国建设价值难以得到充分挖掘与凸显，《产业数字人才研究与发展报告（2023）》则显示“当前我国数字人才缺口约在2500万至3000万左右，且缺口仍在持续放大”[2]，可以说，我国数字职业发展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为有效推进数字职业人才培养与发展，使其更好地助力国家安全、经济与创新发展，确保国家数字经济处于全球领先地位，美国于2023年7月底正式发布《国家网络劳动力与教育战略：释放美国的网络人才潜能》（National Cyber Workforce and Education Strategy： Unleashing America’s Cyber Talent，以下简称《战略》）。[3]《战略》关注网络劳动力，即需要具备网络技能的职业人才培养与发展，从网络技能掌握、网络教育变革、网络劳动力扩容，以及政府网络职业发展等方面系统规划与布局美国网络劳动力与教育发展路线，可为我国以数字职业等新兴职业发展提供借鉴。

一、《战略》出台背景

自克林顿政府以来，美国先后出台《信息系统保护国家计划》（2000年）、《网络空间安全国家战略》（2003年）、《国家网络安全综合计划》（2008年）、《国家网络安全教育战略计划》（2012年）、《联邦网络安全人才战略》（2016年）等涉及网络人才，特别是网络安全人才培养的政策文件。为使国家具备网络安全和数字经济竞争的显著优势，美国进一步聚焦全民技能普及、教育体系改革和劳动力多样性，强调构建一个长期、可持续的网络人才培养体系，这一举措集中体现在美国首个国家层面的网络劳动力与教育战略。该战略旨在缩小国家网络劳动力巨大的供需差距，使所有美国人参与数字生态系统，让美国为数字经济做好准备。

该战略的制订始于2022年7月的美国网络劳动力与教育峰会，主要基于以下时势背景。一是网络劳动力供需矛盾日益突出。一方面，无论是美国国内还是全球范围内，网络劳动力需求都呈现出日益增长态势。据美国商务部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所主持开发的“网络搜寻”（Cyber Seek）网络安全职位实时情况网站数据，2010—2022年美国网络劳动力需求呈上升趋势，网络安全相关职位空缺人数从2010年的149，677人上升到2022年的720，727人，相应网络安全职位供需比也从127%降到70%（见图1）。[4]而根据国际信息系统安全认证联盟（International Information System Security Certification Consortium）2022年网络安全劳动力研究报告，当年全球网络安全劳动力需求差距估计为340万，较上一年增长了26%。[5]另一方面，各行业工作对数字技能的需求不断提高。根据美国国家技能联盟与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于2023年联合发布的《缩小数字技能鸿沟》（Closing the Digital Skill Divide）报告，美国各行业中有92%的工作需要一定的数字技能，而有近33%的16～64岁受雇者缺少基本的数字技能。[6]二是数字化建设亟需夯实技能基础，包括让所有美国人掌握基本的网络技能和构建基于技能的网络职业道路，让每个人都在安全的、有弹性的、符合美国价值观的网络空间建设中发挥作用。与此同时，建设基于技能发展的网络职业道路，提高网络从业预备者的教育培训和聘任留用机会，从而为美国在未来的网络安全与数字经济竞争中奠定坚实基础。

二、《战略》内容

结合战略出台的需求背景，《战略》规划主要基于三个指导原则制定：一是利用适应性强的生态系统实现大规模变革，即强调教育、劳工和商业利益相关者之间在网络劳动力相关的长期计划、职业机会、持续评估、广泛宣传、体验学习等方面展开积极合作，推进网络劳动力与教育发展生态系统的不断成熟，以应对可能存在的系统性障碍；二是实现网络技能的终身发展，即确保每个美国人都有终身学习网络技能的机会，使他们具备数字素养、计算素养和数字韧性等，这有助于个人发展技术技能，理解安全、伦理和社会问题，适应技术快速变化；三是通过提高多样性和包容性增强网络劳动力供给，即从网络劳动力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如妇女和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地区人员等）中吸引更多人才，扩大和增强网络劳动力队伍。

《战略》由“让每个美国人都具备基本的网络技能”“变革网络（技能）教育”“扩大和增强美国的网络劳动力”“加强联邦网络劳动力”4大战略支柱组成，具体包括15个战略目标和63个努力方向，关注从全体民众、教育培训、聘用、政府引领等方面全方位地推进网络劳动力队伍的持续壮大。其中“让每个美国人都具备基本的网络技能”战略支柱强调向所有人提供基本网络技能学习机会、激励民众对网络职业的追求、制定国际相关能力标准与框架；“变革网络（技能）教育”战略支柱关注通过利益相关者的积极合作、拓展基于能力的网络技能教育、网络技能教师队伍建设、减轻网络技能教育负担等方面改进网络技能教育；“扩大和增强美国的网络劳动力”战略支柱着眼于增强利益相关方的生态系统、发展基于技能的劳动力雇佣模式、利用多样性加强网络劳动力、加强国际参与；“加强联邦网络劳动力”战略支柱则明确联邦政府机构应在网络劳动力与教育发展上以身作则，在推动联邦合作、吸引和聘用多样化的网络劳动力、改善网络劳动力的职业道路以及优化网络人才管理等方面发挥示范引领作用。

三、《战略》实施路径

（一）生态取向的保障系统，持续激发利益相关者合作活力

面对网络劳动力紧缺的极大需求，《战略》并未局限于当前需求的及时响应，更强调着眼于保障未来网络劳动力得以持续发展的生态系统构建，战略内容框架中有7次出现“生态系统”一词，而在该战略正文中出现该词的频次高达59次。该战略的生态取向保障系统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一是生态取向的协调合作。在国家层面的整体推进上，美国国家网络总监办公室于2022年12月成立国家网络劳动力协调小组（National Cyber Workforce Coordination Group），该协调小组由美国国务院、财政部、国防部、教育部、劳工部等24个部门及机构联合组成，通过定义不同部门和机构的角色责任及其完成时间表等方式持续推进联邦层面的多部门协调与合作，并积极探索如何鼓励雇主、行业组织、商会等各利益相关者紧密合作。在美国联邦政府内部的推进上，联邦政府成立专门的联邦网络劳动力工作组（Federal Cyber Workforce Working Group），负责协调并加强联邦劳动力相关行动的规划与执行，持续推动联邦各部门和机构在网络劳动力实习、招聘等方面的职业发展工作不断改进。

二是生态取向的全面参与，即政府组织、行业领袖、非营利组织、学术界等主要利益相关者从前期的网络劳动力与教育峰会及《战略》制定，到签署支持《战略》实施的承诺书，再到推进网络技能教育等方面均有所投入和参与。在《战略》制定上，美国国家网络总监办公室面向广大利益相关者发布“信息征询书”，从网络劳动力职业发展，网络劳动力多样性、公平性、包容性和可访问性发展，网络劳动力培训、教育和意识三大领域获悉有关战略制定信息，该征询阶段共有微软、哈佛大学国际事务与科技中心等147个组织机构提供意见。在《战略》发布及签署承诺书时，美国国家网络总监办公室与34个组织机构分别承诺战略实施的行动与投入。例如，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承诺未来四年至少投入2400万美元，用于面向加州州立大学等7所高校设立网络公司服务奖学金；谷歌与网络安全诊所联合会（Consortium of Cybersecurity Clinics）合作，承诺投入2000多万美元，帮助数千名学生获得网络安全方面的实践经验。参与行动承诺的组织机构数目仍在持续增长中，截至2023年10月20日，签署承诺的机构数已达49个。[7]在网络技能教育推进方面，科技企业与教育机构广泛合作，助力网络技能人才培养。例如，谷歌在美国20所高等教育机构建立和扩大网络安全诊所，并在推出谷歌网络安全证书后，专注为人们在网络安全领域的入门级工作做准备；微软与最后一英里教育基金（Last Mile Education Fund）、美国社区学院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Community Colleges）合作，支持48个州的379所社区学院（占美国所有社区学院的近1/3）培养网络技能。

三是生态取向的内容开发与信息共享。一方面，积极探索和鼓励雇主、行业组织、劳工组织等与行业专家、教育机构及相关专业协会等利益相关者合作开发正式与非正式教育系统中的网络技能教育培训内容与项目，并将所开发的课程内容面向生态系统利益相关者开放。另一方面，在全国范围内分享网络技能教育和劳动力发展生态系统的有效战略和最佳做法，并以网络劳动力数据共享与互操作的方式将雇主和拥有网络技能的人员联系起来，实时展示国家网络劳动力供需状况。

（二）技能导向的推进理路，全方位加强网络劳动力供给

为构建基于技能的数字化未来，推进网络劳动力的可持续发展，《战略》系统绘制了涵盖教育进阶、职业发展、资源开发等多方面的技能导向推进路线，从技能标准的制定、技能教育的实施、职业框架的应用到各类资源的开发利用，全方位加强网络劳动力供给。

一是技能导向的教育进阶路线。一方面是从全民的基本网络技能向专职的网络技能发展路线。《战略》认为，网络技能的获得需要一生的努力，学习者将在具备基本网络技能的基础上，获得特定职业和特定行业的网络技能。由此，该战略架构了全民的基本网络技能学习路线，使数字素养、计算素养、数字韧性等基本网络技能像阅读与数学一样普及，更多地启发人们将专职网络技能作为职业发展目标。另一方面，从正式学习到非正式学习的技能教育路线。该战略支持从K-12阶段到高等教育，再到相关企业机构的学习进程，包括：面向儿童，培养其网络设备互动能力和职业意识；面向中学生，开展网络职业探索；面向准备进入劳动力市场的青少年，进行网络职业准备；面向进入劳动力市场并继续深造的人员，开展网络技能培训等。

二是技能导向的职业发展路线。《战略》着重推进在美国国家网络安全教育倡议（National Initiative for Cybersecurity Education，NICE）发布的NICE职业框架标准在基于技能的聘用中的拓展应用。NICE职业框架是由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研发的网络安全劳动力框架，为雇主、学习者、教育培训机构等利益相关者提供网络安全工作所需的任务、知识和技能等方面的通用定义及描述，从而增进利益相关者关于网络技能发展理解的准确性和一致性，是美国扩大和提升网络安全劳动力规模和能力的基础。NICE职业框架囊括了分析、采集与操作、调查、操作与维护、监督与治理、保护与捍卫、安全供应7大类组，全源分析、威胁分析、数字取证、脆弱性评估管理等33个专业领域，软件开发师、数据分析师、网络防御取证分析师等52种工作角色，以及每一种工作角色所要求的任务、知识、技能、能力和不同级别的能力指标等方面的通用描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