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理论意涵与实践路向

摘 要 产教融合是实现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内嵌于高质量发展的时代命题中。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的再社会化，是为学习者提供跨界学习的资源、制度、理念、文化、形式，从而促进学习者不同知识的融合和技术技能的形成。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时代价值在于构建高度适应产业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生成产教协同共赢的职业教育产教关系、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模式。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由“政产学市”四大核心要素组成，在教育链、人才链、产业链中呈现出创新教育组织形态、聚焦人才引领发展、助推产业转型升级等基本特征。在高质量发展背景下促进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应将产教融合纳入国家发展战略体系，加强对接现代产业发展理论研究的智力支持，完善产教融合中微观体制机制。

关键词 高质量发展；职业教育；产教融合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5）10-0052-07

党的二十大把高质量发展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进一步凸显了高质量发展的全局和长远意义。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方兴未艾，必须推动高质量发展，以适应科技新变化、人民新需要，形成优质高效多样化的供给体系，才能提供更多优质产品和公共服务[1]。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是响应“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时代任务的教育大工程，也是建设职业教育强国的关键之举[2]，承载着高质量技术技能人才的培育任务[3]，旨在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2022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把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摆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2025年1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提出，“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推动基本公共教育、职业技术教育、高等教育等提质扩容”。我国职业教育进入提质培优、增值赋能的高质量发展新阶段。《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规定，职业教育要“坚持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深化产教融合既是我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利器，也是促进人才链、教育链、产业链、创新链衔接融合和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重要抓手。因此，本研究一方面，通过梳理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内涵与价值、破解产教融合的内容机理，为推动产教融合从理念走向行动提供理论阐释；另一方面，通过系统总结我国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理论指导的实践成效，探寻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实践道路，为高质量发展背景下深化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提供新思路、新见解。

一、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内涵与价值

（一）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内涵

1.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概念解析

有关产教融合的概念可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维度理解。在宏观层面，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与产业的密切交融。职业教育的跨界、整合和重构，产业与教育连接的需求整合，是职业教育生存发展的功能定位和社会价值[4]。在中观层面，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各方利益主体在不同参与程度下形成的一种新型社会组织形式[5]。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是职业院校为提高其人才培养质量而与行业企业开展的深度合作，专业与产业对接、学校与企业对接、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对接、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对接等都是其开展产教融合的内容维度[6]。在微观层面，产教融合是一种教学方式与途径。即与生产实习紧密结合，以提高学生的质量意识、产品意识、时间观念及动手能力。产教融合具有多层次内涵，在个人层面上体现为工学结合的教学组织制度[7]。

通过对相关研究的整理发现，产教融合概念的演进是一个不断变化的过程，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从产教融合的参与主体类型来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参与主体角色领域不断丰富，来源领域更加宽广；二是从产教融合的参与主体关系来看，正在由浅入深、由松散变为紧密、由单一走向全面渗入式融合。产教融合与“校企合作”“产学合作”“产教结合”等概念相比，涉及的主体内涵更加丰富、关系更为密切，合为一体，平等和谐，其合作范畴不仅关系到人才培养，更关系到整个产业价值链的运行，二者相依并存、命运息息相关，从而形成共同体[8]，是一项多方主体合作的系统工程。

2.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内涵特点

作为一种一体化的融合发展关系，产教融合依赖各主体实际有效的深层嵌入，形成关系融合网络。究其本质而言，产教融合是职业教育的再社会化，是为学习者提供跨界学习的资源、制度、理念、文化、形式，从而促进学习者不同知识的融合和技术技能的形成，在这一过程中也使得职业教育走进产业、贴合市场，在相互嵌入中实现融合发展。

与先前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内涵相比，高质量发展背景下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内涵呈现出三个新特点。一是重视科学指导与技术创新在深化产教融合中的引领作用。在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的时代机遇与挑战背景下，突出职业教育产教融合中科技创新与成果转化的战略地位符合我国提升科技实力与综合国力的现实要求，也遵循职业教育与产业生产实践紧密结合的技术教育属性规律。二是强调多元办学体制机制在深化产教融合中的规范作用。突破了以往只注重发挥企业重要办学主体作用的局限，将行业组织纳入职业教育重要办学主体之中，确立了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校政行企”四方联动的体制机制[9]，实现产教融合从单纯的校企“点对点”向“点与面”新阶段的跃升，使产教融合更具包容性和辐射性。三是树立全局意识在深化产教融合中的统领作用。当前，产教融合具有更为系统性的全局意识与顶层设计布局，依托教育链与产业链的紧密耦合，形成以新兴产业变革与技术创新发展为愿景的产教融合发展机制，着力绘制职业教育和产业深度融合的新战略框架。

3.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逻辑起点

一是职业教育中实践性与情境性的融合。在实践性方面，“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0]，职业教育活动也不例外，技能与知识作为职业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只能在行动与训练中获得与提升。学习者对职业知识、技能的学习动机，本质上来源于实践需要，而不是他人的经验介绍与传递。因而对于职业教育来说，实践、行动是其根本的属性和运动的特征，一切教育教学活动都是“行动”，都在实践之中，应该坚持以实践为先导。在情境性方面，职业教育是一种基于情境建构的教学行动。情境性的生成离不开真实的工作场景与工作任务。“现实世界和学习者的意识之间总存在着一定的距离。”[11]尤其在职业教育中，情境与技术是不可分离的[12]，具体的技术活动无不处于特定真实的关联情境之中，通过情境了解各种因素对其结构和功能的影响，进而使得技术发挥应有潜力。

二是职业教育中内隐知识和外显知识的融合。从职业教育的类型角度出发，其培养的是具有形象思维的技术型、技能型人才，依赖于隐性经验和策略。内隐知识的学习和掌握是技能培养区别于普通知识学习的特色所在，也是新手成长为专家的必经路径。以往职业学校培养的人才往往长于知识而短于实践，能力结构不完善[13]。这个现实问题也印证了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过程中强化与产业的对接、与企业的合作尤为关键，从而有效增强职业教育的实践性与情境性，加深内隐知识与外显知识的融合。产教融合使得职业教育在学生身份、师资队伍建设、学习场所、教学内容和课程等方面实现了建制化的整合，为学生提供了真实的社会实践经历和具体工作环境体验，促进了其理论知识与实践知识、内隐知识与外显知识、程序性知识与陈述性知识的相互结合和转化，有助于具体情境下的各类知识结构构建和社会化环境下的人格成长。

（二）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时代价值

1.构建高度适应产业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

现代职业教育是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重要教育类型，能够深刻反映出现代产业结构调整、现代劳动力市场供需关系。打造与现代产业变革相适配的高质量现代化职业教育体系，有利于加速推动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现代社会发展需要依靠广大劳动者素质提高和科学技术进步，培养生产、管理、服务等领域需要的技术应用型人才是职业教育的重要使命。

在“后工业化”背景下，产业的变革与发展主要以知识和技术为核心动力，创新驱动代替资源要素成为新的发展驱动方式。由此来看，产业与经济发展的新时代特征要求职业教育发展向更高水平进阶。因此，需要建设高度适应“后工业化”生产力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职业教育要随着社会生产发展和科技革命变革，在产教融合理论的指导下及时调整职业教育供给的层次结构，紧跟新产业变革和世界科技创新动向，适时调整更新专业结构，为培养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提供科技前沿知识和产业最新技术技能，增强职业教育适应性，完善高度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职业教育体系，强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对产业发展的支撑作用。

2.建立产教协同共赢的职业教育产教关系

在协同中发展是职业教育产教关系的现实追求，也是职业教育产教关系发展的价值旨趣。在产教融合的发展视域下，职业教育与产业之间的关系总是处于动态利益博弈运动与发展变化之中，两者在互动过程中通过协同理念指导下的协调、适应、博弈、促进等实现最终的融合并进式发展，形成职业教育专业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内在的对接关系，生成理想目标状态下和谐的职业教育产教关系，进而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发展与良性协调。

3.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模式

我国职业教育与国家发展同频共振，为国家经济建设与社会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战略支持与支撑作用，始终与国家发展的伟大征程紧密相随，在逐步探索中开拓并明确了一条扎根中国大地、生发中国特色理论与实践成果的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之路。在发展征程中，我国职业教育正在稳步形成与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相连、彰显职业教育类型特色的多样态产教融合模式，走向全民化、终身化的技能型社会。在产教融合理论指导下，精准指向并解决当前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的痛点难点和关键领域，着力打造发达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向世界输出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模式，在世界舞台上发出“中国声音”。因此，在全球化和国际竞争加剧的复杂世界格局之下，新发展阶段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发展与改革应融入到世界产业发展格局中，树立国际视野与全球格局，建立国际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标准与实施框架[14]。

二、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内容范畴

（一）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内容阐释

产教融合是在合作教育、产教结合发展基础之上，对产业界和教育界合作内容更加广泛、合作程度更深、合作持久度更长等特征的总体表征。从教育的角度来看，产教融合既可具化为办学模式、人才培养模式，又可作为一种保障机制，实现教育活动过程中的人才培养更加优质、高效[15]。首先，从办学模式的角度来看，产教融合被认为是有关学校和企业彼此间进行深度协作。一方面，助力于学校的人才培养、学校内部环境建设、师资专业发展等内容；另一方面，服务于企业的技术革新、生产工艺优化、员工培训等方面。其次，从人才培养模式的角度来看，职业教育产教融合主要呈现为职业教育界和企业界的各个主体如何协同开展人才培养活动。从国内外已有的经验来看，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方式是培养适应产业发展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主要途径，是职业教育发达国家的共有规律，已成为我国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现代化发展、加强高素质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核心要义，是指导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的基本遵循。最后，从保障机制的角度来看，产教融合的内容具体表现为教育界和产业界开展合作的过程中，通过正式性的合作协议等形式所建立的合作关系，以及国家、地区层面为强化二者合作关系所制定、发布的相关制度、政策等。

（二）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的要素分析

作为产教融合与校企一体化的核心要素，“政产学市”分别代表着政府机构、行业企业、职业院校和市场四个主体。这四个主体代表着在产业发展视域下从市场出发到最后回到市场的闭路循环。“政”指政府管理部门。政府机构主要是宏观引导与管理，制定相关政策措施，引导各方资源、各方利益合理构架，使创新成果快速转化应用，实现经济价值。“产”指行业企业。行业企业主要体现在全面参与学校教育过程的指导性，凭借自身与市场的密切联系积极提供社会市场的需求信号。“学”指职业院校。职业院校是培养技术技能人才的核心场所，具备教育教学、知识传播，成果转化、科研创新等多项核心功能。“市”指市场，泛指社会需要，是“政产学市”四个核心要素合作的统一，是四位一体合作的最终目的，也是创新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服务的起点和终端[16]。

“政产学市”联动合作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特点是在推进校企合作中坚持政府引导、行业企业指导、院校主体实施、市场运用，从而形成和谐的生态圈。主体之间相互支持、相互渗透、优势互补，通过利益互赢、责任共担、契约化管理等方式，通过构建“政产学市”一体化联动机制，确保形成一体化的职业教育产教融合共同体，加速区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促进社会和经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