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黑果

在南洋的热带雨林，生长着一种奇臭无比的果实，采摘的时候，站在附近的人都会捂住鼻子。这种果实有着尖头尖脑大肚子的体型，棕黑色的硬质果壳中嵌着数粒种子，好似柠檬和椰子的结晶。它就是著名的印尼黑果。

印尼黑果，学名Buah keluak，是青钟麻科黑羹树属潘济木（Pangium edule）的种实，外壳约足球大小，因此又名潘济果、足球果。

能够产出印尼黑果的潘济木，是一种常见于中低海拔雨林，靠近溪流区域生长的常绿乔木，高度可达60米，它厚厚的蜡质叶组成了开阔的树冠，直径约50米，一眼望去，挺拔俊秀。但俊美的外表下，常常掩藏着重重杀机，这种乔木全株有毒，尤其作为种子的黑果更是剧毒无比。印尼黑果外壳中包裹着嫩黄色的果肉，看着像是甜美可口的菠萝蜜，但其中却含有高浓度的氰化物，人类一旦误食，或者不慎让汁液进入身体，轻则头晕发烧，重则瘫痪死亡。

尽管剧毒“傍身”，但印尼黑果仍有不少特别的用处。

首先是惊人的药用价值。印尼黑果的提取物，能够消炎杀菌，治疗寄生虫、疖肿等疾病。其次，多项实验表明，它的叶子和果实能够抑制微生物生长活性，可以作为肉类的天然防腐剂。此外，在生活中，印尼黑果还能被用于制作肥皂、染料，甚至有量产生物柴油的潜力。有时候，当地人会将它同食物混在一起，用来诱杀老鼠。

从人类的审美标准来看，印尼黑果可以说是集臭、丑、毒于一身。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它居然成为了东南亚人餐桌上的珍馐美味。

在东南亚地区，印尼黑果有着悠久的加工食用历史。如果说鲱鱼罐头是化美味为“腐朽”，那么黑果的处理方式则是化“腐朽”为神奇。

处理黑果的过程独特、繁琐，印尼传统做法是先从采摘下来的黑果中取出黄色的果肉，通风静置，以消除恶臭，然后用水浸泡煮沸。煮熟后的果肉只是去掉了部分毒性，还不能食用。接着，当地人会在灶台附近的土地上挖一个深坑，坑底最好距地表30～45厘米，将果肉倒入坑内，覆上炙热的灰烬填埋起来。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埋藏与发酵，果肉中的毒性几乎褪尽，颜色呈深褐色，貌似即将融化的巧克力块，口感绵密柔滑，散发出类似豆豉酱的浓郁香气。

经过漫长处理过程的黑果有着独特的风味，在娘惹菜系中大放异彩，被美食家誉为“黑色黄金”，一斤售价可达上百元。黑果的经典做法是作为调料或配菜搭配肉类一起食用，比如著名的黑果炖鸡，就是将黑果果仁同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炖煮。也有将黑果果仁与猪肉馅搅拌再塞回果壳中，以香料进行焖制的家常做法。近年来，还有将黑果与西餐结合，制成面包或果酱的新派烹饪方式。对不喜欢黑果的人来说，味道有点像稀软的臭豆腐；对于黑果的拥趸来说，它堪称南洋的平价松露，每日饮食都不想离开它。

除了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黑果的果壳也有独特用处。它的果壳略扁而中空，好似木鱼，敲打时会发出清亮空灵的声音。因此手工艺者会将黑果的外壳制成手摇铃、风铃等乐器，加入到传统音乐的合奏中。摇动间，果壳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仿佛清水涌入耳朵冒着泡泡，同时又伴随着木质感的厚实声响，营造出一种安静放松的氛围。近年来，黑果果壳摇铃逐渐作为一种音乐疗愈工具被使用。

从令人避之不及的“臭果”，到美味的“黑色黄金”，再到神奇的“疗愈之音”，印尼黑果的蜕变奇妙且有趣。

（编辑 朱杭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