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者（组诗）

乌孙山北麓

在乌孙山北麓，村庄平缓

傍晚时分，檐下飘出

茄子和炒辣椒味，伊犁河以南

不知不觉，已走过很多路

没在稻田和晚风中

可以走更远，向着晚星下的雪山

带着一种遥远的兴致

脸伸向越来越近的雪意

暑热飘荡在察布察尔平原的时刻

你去接触黑胶唱片般

转动在高处的雪山，音乐

会到来的，当月亮升起

坎  乡

顶着，乌孙山的斜阳

最遥远的坎乡

道路一味延伸拉矿石

和煤炭的大型车辆日夜不息

没有人将杏花运输

只好自己驾车去

源自乌孙山的冰凌化作流水

杏花树古老，粗大

杏花繁密，如黑夜里的星辰

泊车在星空的旁边

走向杏花林，夕阳很快

滑向山的那一边，乌孙山负雪

眼睛很快看不清

杏花，或者星辰

模糊中听从召唤

杏花清香，星辰坚硬不可碰触

不能进入其中

即使你一个人拥有坎乡

日落时分的杏林

但并不孤独，灵魂正在注满

杂糅雪色的清凉

在察布察尔

黄昏时大风，太阳

余下晚霞，退至乌孙山之后

水鸟栖息水田

风时有回落，水印出现花朵

在黄昏的察布察尔，想起

经过的那些人

语言是一枚休止符

汇聚在乌孙山的山头

骑着三人自行车游客

仿佛刚下乌孙山

时间沾满洁白雪迹

很久以前，在乌孙草原

黄昏时唱起的牧歌

一些音节，一支歌

映着湖面的霞影出现

时间并非是芦苇

那般狭窄

水田中的稻子蕴藏一幅广阔画卷

劳动者的双手举起

随风蜿蜒的乌孙山

漫游者

从世俗到乌孙山，只需一面

察布察尔郊区的湖水

在晚霞的灿烂与皎洁面影中

沉落一个白昼

喧嚣的颗粒，从一朵野玫瑰

芬芳的心事里

解释夜，星空下

玫瑰盛开如玫瑰

乌孙山是远处的经验

雪线置换另一种时间

我看见操着三种语言的女子

健康，不造作的神情

明亮如乌孙山

更多水田与葡萄园中

冰雪融水被渴饮

晚风的影子，被晚风埋葬

衣衫是等待中的旗帜

在乌孙山最高处

形成嘹亮仿佛歌喉

河  流

伊犁河经过湟渠

与更多细小沟渠

絮语灌注于泥土

虽然我不能如流水

蜿蜒至储存秘密的角落

我在试图靠近

我的唇齿，在乌孙山白色盐渍中

尝到生命的滋味

古乌孙人渐行渐远

黄昏中隐去

黎明中到来

当西迁成为隆重节日

和诞生在途中的婴儿

一起长大，到了能喝到伊犁河

河水的一天，死去的人们

建立功勋，保家卫国

“那些映射在历史上的闪光”（聂鲁达）

安置在圣佑庙的祈祷

是时间雕刻的梦幻和荣光

一支芦笛在月下鸣唱

琼博拉森林公园

在琼博拉，命运的竖琴

偶有风雨起伏

但六月的小黄花弥合乌孙山，伊犁河

在琼博拉，花奶牛并不躲雨

卧在小溪流旁边

湿漉漉的青草上

在琼博拉，缓坡与山崖层递

雪松与野花

连缀天空的高度

在琼博拉，放下过往

与来自白石峰的溪流

我头也不回，向着伊犁河

仿佛鸟儿向着轻时光

作者简介：

薛菲，生于甘肃甘南，现居新疆伊犁。供职于伊犁师范大学。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伊犁河》《扬子江诗刊》《诗潮》等文学期刊与诗选本。著有诗合集《在甘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