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路径及启示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3年度一般项目“面向智能化时代的高职院校办学模式适应性研究”（项目编号：BJA230035，项目主持人：）和2024年科研资助项目就业专项“新质生产力背景下高职学生就业能力模型构建及应用研究”（项目编号：Y202455941，项目主持人：）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5）07-0071-09

一、问题的提出

在工业4.0的浪潮席卷之下，全球社会正步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化、信息化与智能化深度融合的新纪元[1]。数字技术的迅猛发展，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GenerativeAI）、大数据分析（BigDataAnalytics）、虚拟现实（VirtualReali-ty，VR）及增强现实（AugmentedReality，AR）等前沿科技的广泛应用，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驱动着教育领域的深刻变革与全面转型。这一过程不仅体现在教学内容、方法与手段的数字化升级上，更触及职业教育生态系统内部结构的根本变化，催生出一种以数据驱动、智能引领、个性化学习为核心特征的全新教育生态。教师作为职业教育场域中的核心要素与关键软实力，其数字素养的培育与提升成为推动教育领域变革成功与否的关键所在。因此，推动教师群体与数字技术的深度融合，成为当前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任务。

在此背景下，我国为提升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开展了诸多实践尝试。例如，通过印发《教育部财政部关于实施职业院校教师素质提高计划（2021—2025年）的通知》等政策文件引领各级各类部门积极开展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工作；通过整合全国各类职业教育培训资源建设“国家职业教育智慧教育平台”，为全国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提升提供高质量、高标准数字资源；通过设计实施“全国职业学校信息技术职业能力提高计划”“职业教育信息化2.0建设行动”等诸多培育项目，推动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工作落地实施，引导职业院校开展信息化全员培训，提升教师和管理人员的信息化能力。深入总结发现，诸多尝试虽已取得一定成效，但仍面临着一些现实挑战，如存在教师数字素养概念内涵界定不清、数字素养培育资源供给不足、数字素养培育政策关照不够、数字素养提升自主意识不强等问题。

同时，众多学者已对相关议题进行了广泛研究。其中，部分学者着眼于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养的核心价值与现实困境，提出了一系列旨在改善现状的对策建议，并着手构建教师数字胜任力的模型或综合评估体系，旨在全面衡量并推动教师在数字化教育环境中的能力与素质提升。部分学者将目光投向国外，如探讨英国在提升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方面的动因、策略及对我国的借鉴意义[2]。部分学者通过参考国际数字素养框架的构建经验，为我国职业教育工作者数字素养框架的本土化发展提供了若干建议[3]。然而，从现有研究来看，大多聚焦于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活动的某些方面，如评价体系、概念架构等，缺乏整体性视角；或仅是对国内外实践经验进行综述，缺少基于理论的深度剖析。

为此，本研究基于信息生态理论，在探讨国际实践有益经验的基础上，结合我国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实践进展与困境，提出对策建议，以期对优化我国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实践、助力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有所助益。

二、信息生态理论的内涵及其应用

信息生态理论（Informationecologytheory）是从生态学的角度分析信息的理论，其核心思想是强调人与信息环境之间的关系。有学者指出，信息生态理论是在持续变革的社会和技术环境下理解数据、人和机器复合体的有力工具，为分析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实践的内在机理提供了一个整体性和动态性的视角，对优化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和实践应用价值。

1.信息生态理论的内涵及其适用性分析。在职业教育数字化进程不断推进的背景下，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显得愈加重要，但当前其面临技术、资源、环境与教师个体相互割裂的系统性挑战，亟须构建各要素协同发展的数字素养培育生态，促进教育可持续发展。因此，将信息生态理论引人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领域，有助于用生态化、系统化和层次化的视角来审视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实践，有利于厘清和剖析教育系统中各要素的关系和作用，助推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研究的深人[4]

“信息生态"（informationecology）的概念在20世纪80至90年代逐渐被西方学者所采纳，旨在探索生态学原理与日益复杂的信息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随着信息生态理论研究的不断推进，不同学者依据各自的研究重点对信息生态系统的定义进行了划分，从多个视角出发，形成了“二要素”"三要素”"四要素"等分类[5]。特别是“四要素”的观点指出，信息生态系统是由信息环境、信息内容、信息主体与信息技术这四个关键部分组成，它们之间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信息生态环境。本研究在信息生态系统“四要素”的基础上，提出欧盟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的分析框架，包括教育主体、教育资源、教育技术、教育环境四大部分。

教育主体作为欧盟职业教育教师数字素养信息生态系统的核心驱动力，是信息活动的主要执行者与参与者。依据在教育过程中的功能角色，教育主体可细化为生产者（如数字教育资源开发者、课程设计者）、传递者（教师、培训师及教育技术专家），以及消费者（即接受数字素养培训的职业院校教师）。这些主体间的相互作用与协作，促进了知识的创造、传播与应用，是系统动态演化的关键。教育资源作为欧盟职业教育教师数字素养信息生态系统的物质基础，其丰富性、多样性与可获得性直接决定了系统的效能与可持续性。教育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数字教材、在线课程、教学软件、数据库等，它们通过不断地生成、整合与再利用，与系统中的其他要素形成复杂的交互网络。教育资源的合理配置与高效利用，是维持系统生态平衡、促进教育创新与质量提升的关键所在。教育技术作为支撑欧盟职业教育教师数字素养信息生态系统高效运行的技术基石，其发展与演进深刻影响着教育模式的变革与数字素养培育的实施效果。随着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的不断涌现，教育技术不仅提升了教学资源的数字化水平，还促进了个性化学习、智能化评估与远程协作等新型教学模式的兴起。因此，教育技术的持续创新与应用，是保障系统适应时代变迁、满足教育需求变化的重要条件。教育环境则是一个综合性的概念，它涵盖了影响教育信息活动的一切外部与内部条件。外部环境要素主要涉及政治稳定性、经济发展水平、文化价值观念及政策法规等宏观因素，它们通过制定教育政策、引导资金流向、塑造社会认知等方式，对教育生态系统的构建与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内部环境要素则包括时间管理、空间布局、制度设计、文化氛围等微观层面，它们直接作用于教育活动的日常运作，确保教学活动的有序进行与教育目标的实现。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材料有限，本研究主要关注外在政策环境的构建及其对教育活动的影响。

三、信息生态理论视角下欧盟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实践路径

全球许多国家和地区或是国际组织针对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开展了实践尝试，但实践进展以及成效水平高低不一，本研究选取欧盟及其成员国作为主要分析对象。作为教师数字素养研究与实践先行者的欧盟及其成员国，近年来进行了不懈的探索与实践，已发行七个具有代表性和影响力的教师数字素养框架，并且为推进教师数字素养框架落地，积极探索相应的培育路径。

1.构建教师数字素养概念框架，深化主体认知。在探讨教育主体维度的实践路径时，一个显著特征是借助构建系统化的概念框架来深化个体的理解与认知。数字素养培育实践的运作，根植于教育者、学习者等多元主体的互动之中，这些主体的既有认知图式对其参与活动的方式产生深远影响。欧盟及其成员国针对数字素养的概念，发布了具有理论支撑的概念框架，这一举措不仅重塑了相关主体的认知结构，还间接地引领了数字素养培育实践的方向与策略。

具体而言，欧盟采取的策略是确立一套普遍适用的指导框架，旨在为区域内的职业教育教师及其他各级教育工作者提供数字素养培育的理论基础与实践指导。例如，欧盟委员会联合研究中心（JointResearchCenter，JRC）基于当前需求并着眼于未来发展，在2017年发布了《欧盟教育者数字素养框架》（EuropeanFrameworkfortheDigitalCompetenceofEducators）。随后，欧盟各成员国纷纷制定了各自国家层面针对教师的数字素养标准。欧洲委员会下属机构—欧洲教育信息网（Eurydice）发布的《欧洲学校数字教育报告》中的统计数据显示，已有8个欧洲国家确立了具有本国特色的教师数字素养框架，其中6个国家是欧盟成员国，分别为爱沙尼亚《数字时代的学习、领导和教学标准》（StandardsforLearning，Leading and Teaching in theDigitalAge）、克罗地亚《教师、同事、校长和行政人员的数字素养框架》（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Users in Schools： Teachers，Associates，PrincipalsandAdministrativeStaff）、奥地利《教帅数字素养框架》（Digi.kompPCompetence Mod-el）、爱尔兰《数字学习框架》（DigitalLearningFrameworks）、西班牙《教师通用数字素养框架》（Commo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Teachers）、立陶宛《教师特定的数字素养框架》（Specific Framework for Teacher-Specific DigitalCompetences）。通过对这些概念框架的深入研究可以发现，它们普遍将数字素养划分为三个主要组成部分：一是知识、技能及态度；二是教学活动的具体实施过程；三是教师在教学过程中应承担的角色。诸多概念框架的设立，不仅促进了教育领域内对数字素养内涵的共识，还激发了教育工作者在实践中的创新与应用，从而推动了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的全面发展。

2.制订教师数字素养培育战略计划，优化培育环境。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环境的营造，是一个复杂而多维度的系统工程，其成功实施离不开多元主体的深度协作与共同努力。其中，政府通过发挥其独特的政策引领与资源配置优势，为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的全面推进奠定坚实的制度基础与战略导向。多个欧盟成员国积极响应全球教育信息化浪潮，设计并出台了包含或专项针对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提升的战略计划，体现了各国政府对提升教师数字素养的高度重视与坚定决心。同时，欧盟及其成员国还通过一系列创新举措与实际行动，有效优化了整体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环境。

具体而言，近年来，西班牙推行了《职业技术教育现代化计划》（Theplanforthemoderniza-tionofVET），该计划通过实施为期30小时的模块化培训课程提升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7]爱沙尼亚推出了“数字焦点项目”（DigitalFocusprogramme），该项目不仅为教师提供免费的数字素养培训课程，还开发了一种在线自我评估工具——DigiPeegel，以此促进学校及教师利用数字技术进行教学能力提升。截至2019年，所有职业技术学院都已完成相关评估，并基于此制定了未来的发展规划[8。意大利发布并施行了《国家恢复与复原方案》（Nationalrecoveryandresilienceplan），该方案明确指出将在教师入职前培训阶段引入有关数字素养培育的内容。该方案还包含了两个相关子项目：“学校工作人员数字化转型的综合数字教学和培训”（Inte-grateddigital teaching and training on the digitaltransformationforschoolstaff）和“学校4.O计划"（School 4.0 Plan）。

3.开发教师数字素养培育关键技术，善用数字技术。职业院校教师数字素养培育技术的革新，首要依托的是数字技术所赋能的线上学习生态系统与互动交流平台。一方面，通过集成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前沿技术开发的在线学习平台，不仅能够打破时空限制，为分布于各类职业院校的教师群体提供个性化、灵活多样的学习路径与资源，还促进了知识的即时传递与深度加工，构建了一个无界的学习社群，促进教学经验的共享与教育实践的传播，为教师群体的专业成长开辟了新空间。另一方面，数字评估技术的引人，为教师数字素养培育的精准施策与效果监测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基于评估数据，教育管理者与研究者构建科学的评估模型，不仅能够准确评估教育活动的即时成效，还能深入剖析存在的问题与挑战，为教育策略的调整与优化提供数据驱动的决策依据。欧盟及其成员国在此方面展现出了前瞻性的视野与务实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