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教育强国“六大特质”：省域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现实路径

[作者简介]（1992-），男，江苏泰州人，苏州市职业大学，讲师，杭州师范大学在读博士；（1991-），女，江苏泰州人，苏州市职业大学，讲师，硕士。江苏苏州）

[基金项目]本文系2024年度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新质生产力背景下江苏职业院校现场工程师培养模式与优化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4JYC008，项目主持人：）和2023年度江苏省教育科学规划课题青年专项“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背景下职业院校教师教学创新团队制度建设与实践路径研究”（项目编号： C/2023/02/49 ，项目主持人：）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25）06-0014-09

一、问题的提出

教育是强国兴起的关键因素。2025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明确要“加快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大国工匠、能工巧匠、高技能人才”，指明了职业教育服务建设教育强国的新路径、新方向。作为教育强国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问题已成为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职业教育研究的热点。这不仅是提高职业教育社会认可度和吸引力的现实要求，也是中国特色职业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历史产物，更是建设中国特色职业教育思想体系、话语体系、政策体系和实践体系的重要体现

以“省域”为主体试点探索教育改革发展，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政策探索和创新机制[1]。2022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改革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明确省域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是改革的基座，鼓励有迫切需要、条件基础和改革探索意愿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围绕国家区域发展规划和重大战略，通过部省协同推进机制在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等方面先试先行。

至此，以“省域”为单位探索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新模式应运而生。

作为国民教育体系和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职业教育适应性不断增强，职业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促进就业创业、增进人民福祉的能力持续提升。然而，与教育强国建设目标相比，我国职业教育“大而不强”的问题依然突出，职业教育的“思政引领力、人才竞争力、科技支撑力、民生保障力、社会协同力、国际影响力”仍有待强化。基于此背景，各省份如何把握教育以及职业教育的“政治属性、人民属性、战略属性”，探索中国式职业教育现代化的新经验、新范式，成为各省份当前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助力教育强国的时代之问。

二、研究设计

教育是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之基。《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一2035年）》强调，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强国应当具备强大的“思政引领力、人才竞争力、科技支撑力、民生保障力、社会协同力、国际影响力”。这“六大特质”进一步明确了教育强国的基本特征，体现了教育政治属性、人民属性和战略属性的具体要求，是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出发点与最终归宿。

各省份关于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生动实践是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2022年《意见》出台后，教育部于2023年5月起，分别与天津、山东、新疆、广西、黑龙江、浙江、重庆、湖南、云南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共同探索省域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新模式2，以部省协同推进形式共同探索形成有利于职业教育发展的制度生态环境。受经济、地理、文化、人口等因素影响，各省份在职业教育的规模、结构、水平、经费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并形成了具有区域特色的现代职业教育发展模式。

政策文本作为政策制定者意图的集中彰显，能够反映一定时间内政府的价值导向与思维特征[3]。因此，本研究基于9份部省协同的政策文本，构建教育强国“六大特质”视角下省域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分析框架（见图1），解读不同省份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共性特征与个性方案，结合教育强国“六大特征"的重大论述，进一步分析“六大特质"在职业教育中的内涵和时代定位。通过梳理不同省份推进职业教育强国、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关键做法和政策路径，为更好推进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助力职业教育强国建设提供理论支撑和实践探索。

三、教育强国“六大特质"背景下职业教育的时代表征

教育强国的“六大特质"科学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教育强国”这一重大时代课题，回答了职业教育如何从“大有可为"到“大有作为”的时代之问，既为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提供了行动纲领和科学指南，也明确了职业教育服务教育强国建设的时代内涵和基本方向。

（一）思政引领力：从“技能生成"到"德技并修”

教育必须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服务是我国教育事业政治性和党性的体现[4]。“政治属性”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强国建设的根本属性，增强思政引领力体现了党的理论创新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探索，是教育强国“六大特质”的根本属性。增强职业教育思政引领力的背后，蕴含“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一根本问题的基本逻辑和价值取向。第一，坚持党对教育工作的全面领导是办好教育的根本保证5。我国职业教育根据不同历史时期的时代任务和发展需要，以“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根本导向，逐步走出一条类型特色鲜明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道路，为强国背景下职业教育“怎样培养人"指明了根本方向。第二，坚持立德树人是新时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根本任务。《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以法律形式明确了职业教育必须“坚持立德树人、德技并修”，深刻体现了新时代职业教育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价值标准，突出了技术技能人才的基本特征，明确了职业教育“培养什么人"的具体内涵。第三，发展高质量职业教育，就是要培养一代又一代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的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一批又一批具有“劳模精神、劳动精神、工匠精神”的时代新人。

（二）人才竞争力：从“促进就业"到"服务战略”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突飞猛进，人才领域的竞争已上升为衡量国家综合国力的关键要素，我国对各级各类人才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作为教育战略属性的重要体现，职业教育必须着力培养能够引领创新、解决实际问题的技术能手和专业技能人才，为我国产业链、供应链的平稳运行提供基础性保障和支撑。人力资源是一切资源中最重要的资源，高质量的人力资源有助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的增长。从教育强国的国际发展经验看，美国、德国、英国、日本等发达国家通过建设高度普及的“社区学院”、校企深度合作的“双元制”等值互认的“职业资格证书制度”以及高阶化的“职业学历层次"等制度举措，持续提升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质量，将职业教育打造成国家战略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背景看，“人口规模巨大”的基本特征促成我国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通过培养一批批适应产业发展需要的高素质劳动者和技术技能人才，在为我国高等教育普及化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撑的同时，也推动我国将“人口红利"转化为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人才红利”。

（三）科技支撑力：从“游离弱化"到“创新赋能”

教育强国是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重要支撑。科技支撑力体现的是“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的深度融合，聚焦于教育在提升国家竞争力和推动科技创新中的关键作用，是教育强国战略属性的又一重要体现。科技支撑力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高质量发展的创新引擎，是职业教育实现科教融汇发展的目标指引。从国家战略导向看，中国式现代化要靠科技现代化作支撑，实现高质量发展要靠科技创新培育新动能。从经济社会需求看，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以“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为主要特征的新质生产力对职业教育发展提出新的机遇和挑战。“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赋予职业教育助力新质生产力发展新的时代内涵，对职业教育如何提升科技攻关以及核心技术突破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从职业教育内部看，职业教育是我国科技创新体系的重要支点，其一头连接着教育、一头连接产业的天然优势，形成了与高水平本科高校增强科技支撑力不同的发展定位，要求职业教育成为对接科技成果转化、应用技术创新的重要“中试车间”。

（四）民生保障力：从“认知偏见"到“人民满意”

从教育的人民属性看，建设教育强国归根到底是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在职业教育领域，把人民属性贯彻到建设教育强国的实践，体现在把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作为职业教育的根本出发点，不断增强职业教育服务力、适应性、吸引力，促进职业教育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职业教育作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主力军，是应对当前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人口规模巨大"“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重要支撑。一是促进实现人的全面发展。通过构建职业学校教育和职业培训并重、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相互融通、不同层次职业教育有效贯通、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为在校生、退役军人、新型职业农民等不同群体提供多样化选择机会和成长路径。二是推动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以产业端人才需求和就业端评价反馈为指引，完善招生、培养与就业联动机制，实现职业教育就业质量稳步提升。三是深化教育公平、均衡发展。加大对农村、边远地区、民族地区的职业教育支持力度，缩小城乡、区域、校际的教育差距，“职教一人、就业一人，脱贫一家、致富一家”成为阻断贫困代际传递见效最快的方式。

（五）社会协同力：从“单一主体"到“多元参与”

职业教育作为与社会经济发展结合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具有“跨界、整合、重构”等基本特征[8]。相比其他教育类型，职业教育独特的发展规律决定了必须“跳出职业教育看职业教育、立足全局看职业教育”，以“大职业教育观"凝聚职业教育内外的协同发展动力。“协同”具有和谐、统筹、均衡等哲学含义，“协同”即“配合得当”发挥最大效益，是系统内部优化和整体效益最大化的动力9。纵观职业教育发展历程，我国职业教育“社会协同”逐步形成了“央地互动、区域联动”的政府内部协同组织的推进机制、“行业指导、校企合作、社会参与"的职业教育内外部协同参与的治理格局。从推进机制看，国家对职业教育的统一部署、顶层设计是职业教育作为服务国家发展战略的基础性工程，有利于形成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制度与模式；地方主体的落实推进，通过差异化举措有利于提高地方发展职业教育的创造性、积极性，形成错位竞争、互学互鉴的良性发展格局。央地互动、区域联动，其核心价值取向在于提高职业教育的治理效能，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发展的必然理性选择。从治理格局看，政府、企业、行业学校的共同参与激发了职业教育的办学活力，通过基于“产教融合”这一基本办学模式，逐步形成了“校中厂、职业教育集团、产业学院、产教融合型企业、产教融合型试点城市、市域产教联合体、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等较具代表性的组织形态[10]，“政行企校"命运共同体成为增强职业教育“社会协同力”的有力抓手。

（六）国际影响力：从“引进借鉴”到“共建共享”

职业教育通过深化中外合作交流，在服务国家外交大局、推动国际产能合作、扩大职业教育国际影响力等方面积极发挥作用。将教育强国置于国际视野，对内表现为人才培养能力以及服务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对外则表现为国际影响力[11]。创办于1866年的福建船政学堂，引进西方先进技术和教育理念，培养了一大批英才。2023年柬埔寨柬华理事总会和中国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合作共建柬华应用科技大学，是中国职业教育第一所海外应用技术大学。从福建船政学堂到柬华应用科技大学，我国职业教育对外开放形成了以“教随产出、校企同行”为总体原则、从单向“引进借鉴"到双向“共建共享”的发展格局。从价值意蕴看，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指引下，我国职业教育以“技能提升”为着力点参与国际交流合作，通过职教资源间的平等对话、共建共享、互学互鉴，服务“一带一路”倡议和外交大局。此外，随着世界各国之间的交流合作日益密切，各国对具有国际视野广、专业技能高、沟通交流强的职业技能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强，通过职业技能教育满足海外中资企业人力资源需求，是助力中资企业“走出去”的重要支撑。从实践成效看，近年来，职业教育成为我国教育国际合作的生力军，全国200多所职业院校与70个国家和地区合作设立了400多个办学机构和项目[12]，职业教育国际交流与合作机制持续创新，通过打造“世界职业技术教育发展大会”“鲁班工坊"等系列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品牌，国际影响力、竞争力和话语权持续提升，服务国家外交大局的领域和能力持续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