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每一次学习都是荣耀时刻

乔能俊

中学高级教师，“国培计划”项目专家，乔能俊名师工作室主持人，被评为“荆楚好老师”“湖北省优秀教研员”。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论文一百五十余篇，各地讲学、执教公开课两百多场次。现为湖北省宜昌市西陵区教科院常务副院长。

不少家长问我如何激发孩子学习的内驱力。每个孩子内驱力不足的原因都不同，笼而统之的答复无疑是隔靴搔痒。遗憾的是，每当我探询孩子的学习细节时，家长都语焉不详。我只好如是回答：“如果学校作业太多，您就动用‘长臂管辖权'帮孩子减下来；如果孩子每天晚上十二点才睡觉，您就在十一点之前把灯关掉；如果周末有空，您就带孩子出去品尝一下美食或打一场球；如果孩子哪天上学时说身体不适，您就给班主任请个假让他自由活动一天”

家长对我的回答显然不太满意一—这不是让孩子学会偷懒吗？况且，这些方法好像和学习扯不上关系。

其实，每个孩子都有学习的内驱力，只是被人为地破坏掉了。心理学家罗伯特·怀特发现，儿童在自由玩耍时即使没有外在奖励，也会主动探索，尝试新的动作和玩法。儿童的这些行为都是出于内在的好奇心和想要掌握新技能的欲望，这表明人具有内在的学习动力。然而，我们看到更多的却是孩子面对学习时的拖延、磨蹭、愁眉苦脸、畏缩不前。孩子天性里的小火苗是怎样熄灭的呢？

“胡萝卜加大棒”的激励方式。20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爱德华·德西做过一个经典的实验。受试者被分成两组，进行3次实验，做热门的拼图游戏。其中，第一组在3次实验里一直没有回报；第二组第一次没有回报，第二次有金钱奖励，第三次没有奖励。所有受试者在研究人员在场时玩拼图半小时，之后他们被告知需要独自等待8分钟，以便研究人员处理数据。在这段时间，他们可以继续玩拼图，也可以看桌上的休闲杂志。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德西记录了他们自发玩拼图的时间。实验结果令人震惊。那些被给予金钱回报的受试者在金钱激励消失后更少地玩拼图，而是选择看杂志和发呆；那些一直没有金钱回报的受试者却在实验结束后依然开心地玩拼图。在德西看来，金钱回报作为外部激励，严重损害了人的内在动机。

直接给予孩子金钱奖励的父母并不多，但把学习的内在动机演变为外在动机的做法却并不少见。比如特别看重分数和排名，一味鼓励孩子“勇争第一”；孩子考好了眉开眼笑，考砸了就批评、挖苦加惩罚这些做法都会降低孩子主动学习的意愿。

“题海战术”下的疲劳战。让孩子不停地做题似乎成了今天父母缓解内心焦虑的一剂“良药”。

北京师范大学刘坚教授团队在《影响学习的9大要素》研究报告中通过大规模的实证调查分析了作业时间与学习动机的关系。研究发现，当学生投入过多时间在作业和校外补课上时，其内在学习动机和主观幸福感会显著下降，这种现象在成绩优秀的学生群体中尤为明显。刘坚指出，作业时间与学业表现的关系是非线性的，做作业的时间越长，其学业进步的幅度反而降低了。

研究报告表明，通过牺牲睡眠时间来提高学习成绩得不偿失。通过对比分析发现，在小学阶段每天睡眠时间在9＼～10小时的学生，根据专业量尺分数转化，他们每个学科的平均学业成绩为588.2分，而睡眠时间在8小时及以下的学生平均成绩下降了66.6分，初中阶段数据也有同样的趋势。

高期待导致的严要求。一百多年前，心理学家耶克斯和多德森做过一个有趣的实验对老鼠进行“白一黑视觉识别”测试。老鼠进入白色木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进入黑色木箱则会遭到电击。结果发现，当实验电压较低时，老鼠对两个箱子的辨别速度不理想；随着电压逐渐升高，压力刺激不断增大，老鼠的学习速度明显提升；但当电压超过一定值后，继续增强刺激老鼠会被吓得四处逃窜。该实验结果表明，个体的表现会随着认知唤醒的增强而提高，直到某一特定点，一旦唤醒水平超过这个特定点，唤醒水平继续提升只会引起个体表现下降，这就是著名的“耶克斯一多德森定律”。这个定律告诉我们，父母应该根据孩子的实际能力设定合理的学习目标，压力太小或太大都无法驱动孩子主动、持久地学习。

以上分析是从做“减法”的角度思考的。那么，要想提高孩子的学习内驱力，我们应如何从做"加法"的维度考量呢？

增加选择性。根据自我决定理论，人有自主、胜任和归属的基本心理需求。当有更多选择时，人们能够根据自己的兴趣、能力和价值观来选择行动方式或目标。这让他们感觉对事物有更多掌控权，能满足自主需求，从而提高动机。

有一段时间，我的女儿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和狗狗玩，催很多遍才会带着情绪去看书。后来，我们改变了策略，让她自己决定放学后是先玩狗还是先看书，和狗狗玩多长时间？读书需要多长时间？她做出选择后就定好闹钟，时间一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就不用催了。当然，偶尔也有做得不好的时候，但总体来看，她的规划意识、目标感都有提升。如果父母一味坚持“非得如此”，那么学习就有可能变成父母的。

积小胜为大胜。许多孩子在学习上没有动力是因为能力欠缺，因此，如何提升其学习能力便是关键。可是能力的塑造是个漫长的过程，该从哪里入手呢？

在我们身边，常常会看到这样的孩子，他们不喜欢学科学习，可玩电子游戏是高手。只要我们对游戏的玩法稍有了解就不难发现：游戏玩家在一个个的“通关"中获得即时反馈，从而欲罢不能。想让孩子对学习“上瘾”，就需要为孩子量身定制挑战性任务，让他们在一点点努力后就能获得成功，然后给予他们爱的奖励。之后，设置更高难度的挑战性任务，依次循环。

当孩子获得成功时，如果父母能够引导他们梳理一下学习过程，总结知识之间的联系，发现知识的基本规律，并以他们喜欢的方式表达出来，那么孩子就有可能建立起学习的基本框架，形成学科思维。

利用“峰终定律”提升行动力。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提出过“峰终定律”。卡尼曼通过实验研究发现，人们对一段经历的记忆和整体评价，往往会忽略过程中的平均体验，而主要取决于两个关键节点：第一，“峰值时刻”，即体验中情绪最强烈的高峰，无论是正向或是负向；第二，终值时刻，即体验结束时的感受。“峰终定律”提醒我们，孩子在学习中最兴奋、最沮丧和结束时的情绪都应当被我们看到，并能与之同频共振，这样他们才有后续行动的勇气。孩子的努力应当被看见，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从中发现孩子的高光时刻，并让它伴随着美好的情感烙在孩子的记忆里，成为他们今后面对挫败的力量之源。